貞妃說起當年的事,有幾分感慨,“那時候,本宮也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才人,甚至連將他養在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阿晏在宮中受盡委屈,被欺負的厲害,差點在冷宮中被活生生欺負死,我卻無能為力,隻能偷偷給他塞點吃的喝的。”
“兩年後,他來找我那日,渾身是血,一條腿差點被打斷,他說,能不能讓我幫幫他,他不想再受人欺負瞭,從那以後,我們聯手,他幫我籌謀,讓我獲得盛寵,我很震驚他的聰慧,他很會拿捏皇上的心思,幫我一步步從才人升到妃位,我也有瞭能力,去跟皇上要他,把他養在我的膝下。”
貞妃說完這些,顧煙羅微怔。
她從來不知道蕭九宴幼年曾經歷過這些。
“阿羅,本宮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阿晏是個戒備心很強的孩子,所以他厭惡一切欺瞞利用,如果他因此誤傷瞭你,你別怪他好不好?本宮能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顧煙羅的小手被貞妃捏瞭捏,“本宮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如何做,還是由你自己決定。”
顧煙羅點點頭。
從未央宮離開後,顧煙羅便一直想著她說的那些話。
所以蕭九宴才那麼厭惡被人欺騙和利用嗎?
因為小時候的那些經歷。
幾歲的孩子,被打的渾身是血,腿都快要斷瞭,才咬牙去找貞妃幫忙。
那麼小的他,能幫貞妃一點點走到如今的地位。
貞妃的母傢不像萬貴妃和皇後那般強盛,能走到如今的地步,肯定是費盡瞭心思的。
顧煙羅雖泄氣,卻還是親手將邀請帖交給瞭常柏。
“我及笄禮,殿下會來嗎?”顧煙羅小心翼翼詢問。
常柏腦海中劃過他傢殿下別扭的心思,一時不知該如何給顧煙羅回復。
顧煙羅努力彎起唇,“沒關系,他不想見我也沒關系的。”
轉眼便到及笄禮這日。
顧煙羅一早起來,用過膳後,便去沐浴凈面。
等收拾好,顧煙羅隨著明月舟舟前往將軍府正堂。
及笄禮在正堂舉辦。
前院。
元氏和顧南山正在迎接前來參與及笄禮的賓客。
來的賓客手中都拿著準備的賀禮。
元氏端莊雅笑,一一謝過諸位。
顧南山站在一側,面色不顯,眸光晦暗。
時辰差不多到瞭,有司和贊者都已抵達,元氏收身,想著應是沒人,便準備踏入正堂。
外頭卻傳來一聲,“顧夫人且慢!”
元氏回眸,就看到二殿下身旁的常柏,跟在明華公主的身後,一路急匆匆趕來。
“顧夫人,本公主路上有事耽擱瞭,沒錯過阿羅的及笄禮吧?”明華公主大口喘著氣。
元氏彎眸,“公主莫慌,還沒開始。”
明華代表貞妃前來送賀禮,她命人把賀禮送上來,“這是母妃為阿羅準備的賀禮,恭祝她及笄成人。”
“臣婦替阿羅謝過娘娘。”
常柏頂著元氏的目光往前,他磕磕巴巴道,“我們、我們殿下有事,不能來,讓屬下給顧大小姐送及笄賀禮。”
元氏的臉色有些不善。
她想到阿羅委屈伏在她懷中哭的模樣,心中對蕭九宴的怨氣就深瞭幾分。
“二殿下不送也無妨,阿羅並不惦記殿下的賀禮。”
常柏:“……”
他這是什麼命啊。
常柏訕訕一笑,命人將他傢殿下準備整整三大箱賀禮呈上來,“這是殿下的心意,還請顧夫人笑納。”
元氏的眼皮子一抖,這麼多。
這究竟是來送賀禮的,還是來下聘的?
誰傢姑娘及笄能收到這麼多賀禮?
元氏請他們進去後,及笄禮正式開始。
禮樂聲響。
元氏和顧南山落於高座,正賓邀請的是孫傢老夫人,孫老夫人德才兼備,賢名遠揚。
顧煙羅換上一身采衣,贊者將她把披散在肩上的頭發梳成發髻。
孫老夫人邁步往前,她站到顧煙羅面前,吟誦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聲落,她為顧煙羅插上素玉笄。
接下來,顧煙羅來往東房和正堂,進行接下來的流程,初加,一拜。
孫老夫人又念祝詞。
二加二拜。
三加三拜。
孫老夫人念完最後的祝詞。(祝詞很長,頗為晦澀,便不詳寫。)
禮後,顧煙羅一身端莊典雅的緞紅綢緞禮服,其上艷麗花紋,金線勾邊,映襯的人越發矜貴有禮。
孫老夫人為她取字靜姝。
顧煙羅斂眸道,“靜姝雖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最後,贊者唱禮,退場。
及笄禮成,元氏滿眼感動地望著顧煙羅端莊站在那的畫面,眼圈微紅。
她的女兒,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瞭。
顧南山前去跟賓客攀談。
“顧將軍,顧大小姐都及笄瞭,這婚事是不是也該定下瞭?”有人打趣問道。
角落一道低眉的黑影,在聽到這話時,倏地抬眸。
他的相貌並不惹眼,但周身氣場卻有幾分冷戾強勢。
銳利的雙眸正看向顧南山。
顧南山微頓,“是,如今既已及笄,是該為婚事做考慮瞭。”
反正之前二殿下威脅的是及笄前不準說親,如今已經及笄,為顧煙羅說親,是理所當然之事。
“顧將軍,有你這話,京城內多少人傢明日要爭先恐後來求親瞭。”
“是啊,如今顧大小姐名滿京城,考入東山書院,被封為醫女,是皇上眼前的紅人,還姿容絕世,這般才貌雙全的女子,哪傢不想搶?”
正堂內一片熱鬧。
角落裡的那人,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死死攥緊,指骨都泛瞭白。
該死的董修寧,毀他大事!
……
及笄禮結束,宴請的賓客紛紛離席。
日頭西沉,夜色漸濃。
顧煙羅用瞭晚膳,回到清寒院的內室,終於能卸掉頭上的釵冠,她一整日端著身子,脖子酸的厲害。
明月伺候她換瞭身輕便的衣裳,便退下瞭。
顧煙羅則端坐在窗前,凝著手中的醫書,心不在焉。
她今日沒見到蕭九宴。
前世她的及笄禮,蕭九宴不僅來瞭,還送瞭整座京城最昂貴的及笄禮。
這一回,他依舊送瞭,可他人卻沒來。
顧煙羅眼睫輕顫兩下。
四下無人,這段時日求見蕭九宴,屢屢被拒之門外的挫敗感,夾雜著今日及笄禮都未見到蕭九宴的失落,她鼻尖發酸,眼淚在眼眶內打轉,“以後再也不理蕭九宴瞭!”
“顧煙羅,你敢直呼本宮名諱?”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張臉,嚇得顧煙羅呼吸一滯。
她蹭的起身,連忙往後退瞭好幾步。
聲音微顫,“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