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帝從未想過，他一直覺得端莊有禮，溫婉大方的皇後，竟然會有如此瘋癲的一面。
皇後被人帶走時，還在喊著煜兒是她的親骨肉，不能離開她。
等人離開許久，床榻上的十七皇子悠悠轉醒。
他睜開眼，目光迷茫又呆滯地看著四周，喉嚨又幹又疼，他咳嗽兩聲，喃喃道，“兒臣不是、兒臣沒有害貞妃娘娘……”
距離最近的顧煙羅，聽到聲音，立刻快步走近，“十七弟，你醒瞭？”
十七皇子看著走近的顧煙羅，她挽著他的手，還幫他擦拭額角的冷汗。
“嫂嫂……嫂嫂來看十七瞭嗎？”十七皇子怔怔道，“嫂嫂會不會生十七的氣？嫂嫂別討厭十七好不好？”
顧煙羅不知道十七皇子為何這麼說，她感覺，十七皇子的眼神，變得格外空洞，像是受瞭很大刺激一樣。
明成帝和蕭九宴紛紛上前，“小十七，來父皇懷中。”
明成帝將人抱起來，“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讓你嫂嫂幫你瞧瞧。”
十七皇子小臉蒼白，依靠在明成帝懷中，他微微搖頭，牽起唇角，“父皇也來看兒臣瞭，十七真開心。”
母後呢……
母後允許他從那個黑黑的屋子裡出來瞭嗎？
顧煙羅為十七皇子診脈，“父皇別擔心，十七弟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
她起身，吩咐伺候的宮婢為十七皇子熬煮藥粥，等喝點藥粥補充體力，便沒有什麼大事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明成帝大掌輕拍十七皇子的手臂，他的眸光凝重不少，“小十七，你如實告訴父皇，你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十七皇子原本還混沌的腦袋，一點點清醒過來。
他眼睛微微睜大，看清楚自己已經不在坤寧宮。
父皇知道他身上的傷口瞭嗎？
那些傷口都是母後留下的，父皇若知道的話，會殺瞭母後嗎？
十七皇子無措地揪緊小手，他不敢開口，他怕說瞭，母後就會死，他知道母後不是好人，但他也不想看到母後死。
“父皇，是、是兒臣不小心弄到的……”
十七皇子低垂著腦袋，根本不敢看明成帝的眼睛。
“你母後都跟朕說瞭，是那個伺候你的奴婢春之做的，都到這種時候瞭你還要包庇她嗎？”
“不、不是春之姑……”
十七皇子得知母後竟然污蔑春之，當即便反駁道，“父皇，真的不是春之姑姑。”
“那是何人？是你的母後？”
明成帝的話讓十七皇子心裡咯噔一聲，他嚇得眼圈都紅瞭，“沒有，母後沒有……父皇別生氣，真的是兒臣自己弄傷的，不是別人，不是……”
他嚇得臉色微微發白，好像生怕明成帝誤會。
明成帝顯然不信他的解釋。
但眼下，十七皇子身體狀況這樣差，他也不能繼續逼問。
不過，對皇後，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往後他會更仔細留意著。
良久，明成帝輕嘆一口氣，抬手在十七皇子的頭頂揉瞭揉，“終究是朕忽略瞭你，是朕對你不夠關心，才造成此事，往後你跟著太後，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瞭。”
“太後娘娘？”十七皇子一愣。
“不錯，你母後如今情緒不對，怕影響到你，你便先跟著太後去。”
十七皇子眸子微垂，他小心翼翼問，“父皇會生母後的氣嗎？”
看他這般謹慎，明成帝心中生出一抹不忍。
“朕不生氣。”他安撫道。
須臾，“禦書房還有折子，朕先回去，有事隨時匯報。”
“是，兒臣恭送父皇，臣妾恭送父皇。”
幾人說完，明成帝漸漸遠去。
等人徹底走遠，顧煙羅上前，她牽起十七皇子的小手。
她知道，十七皇子肯定不會說是皇後打的他，他心底這麼善良，且皇後是他的生母，就算她那麼殘忍地對他，十七皇子也不忍心皇後出事。
太過善良，日子過得總是會苦些。
“十七弟願意跟著太後嗎？”顧煙羅柔聲問。
十七皇子默默低垂著腦袋，猶豫片刻後，他點點頭，“太後娘娘會打十七嗎？”
顧煙羅心裡一酸，她揉揉十七皇子的小臉，“不會，太後娘娘人很好的，不會打十七弟。”
“那十七願意。”
十七皇子更想跟著顧煙羅和蕭九宴，他喜歡太子哥哥，想留在太子哥哥身邊，但他也知道，母後很討厭太子哥哥，如果他去太子哥哥身邊，母後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到時候會連累太子哥哥和嫂嫂，他不想連累他們。
“十七弟養好身子，嫂嫂帶你去見皇弟皇妹好不好？”顧煙羅哄道。
十七皇子眼睛微微亮起一些，但轉瞬眸子便黯淡下去，是他的錯，是他差點殺死皇弟皇妹，他沒臉去見他們……
“我、我先不去瞭。”
說完，十七皇子掙紮兩下，從顧煙羅懷中出來，“嫂嫂，我有點累。”
顧煙羅心疼地看著他，“那你便睡一覺，這裡有嫂嫂在。”
“嗯！”
床榻上，十七皇子瘦小的身板背對著他們。
顧煙羅和蕭九宴深深看瞭一眼，旋即起身，走到門外守著。
等走到院內長廊下，顧煙羅微皺眉道，“阿晏，你方才察覺到沒？十七弟在聽到皇弟皇妹時，原本是很欣喜的，但後面卻又不願去見。”
蕭九宴握緊顧煙羅的手，他道，“是不是皇後說瞭什麼，導致十七弟不敢去見？”
“極有可能，皇後母傢在朝中頗有權勢，想扳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我們唯一能為十七弟做的，便是讓他從皇後身邊離開。”
蕭九宴將人擁入懷中，“前朝的事你別擔心，我會盡快解決喬傢。”
“那我便在後宮中留意皇後的動向，如今父皇允我協助皇後處理後宮事宜，我會盡快適應。”
“不必著急，慢慢來。”蕭九宴輕捏顧煙羅的指尖，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阿羅，辛苦你瞭，嫁入皇傢要陪我應對這麼多麻煩。”
顧煙羅彎唇，“隻要與你一起面對，就不是麻煩。”
蕭九宴將人擁入懷中，顧煙羅依偎在他懷中，腦海中卻在思索著，如何才能將一擊斃命，將皇後從後位上拉下來。
虐待皇子一事，可以留作籌碼。
除此之外，需得還有其他的事……
顧煙羅望著虛空，須臾，她突然想到，皇後與那紅玉簪子的淵源。
“阿晏，你再跟我講講，皇後究竟為何如此厭惡紅玉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