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被顧煙羅這一巴掌扇的有些懵。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煙羅,眸光閃爍,“阿羅,你……”
“誰準你喊本宮阿羅的?本宮是你的二皇嫂!是當今太子妃!”
顧煙羅被氣得發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如果說裴洲是明目張膽的壞和惡毒,那蕭鐸就是軟刀子。
他每次看她的眼神,他每次喚她阿羅,每次說曖昧不清的話語。
全都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她如今是太子妃!
是阿晏的妻。
是蕭鐸的二皇嫂。
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敵人利用的證據,都能毀掉她和阿晏!
“你搶走本宮弟弟的功勞,如今封瞭王,你還要本宮如何開心?”
顧煙羅的話,如同重擊,狠狠捶打在蕭鐸的心上。
他的眼睫劇烈顫瞭顫,看向顧煙羅的眼神茫然又不解,“阿羅,不是你說,你想早點離開二哥,不是你在信上說,想早日回來我身邊的嗎?”
蕭鐸語氣漸漸輕下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瞭你……都是為瞭你啊。”
不知為何,蕭鐸的心頭突然生出一抹不安,他看向顧煙羅的眼神漸漸變瞭。
“我寫信跟你說想早日離開阿晏?”顧煙羅似聽到瞭天大的笑話。
她竭力隱忍著情緒,一字一頓道,“我為瞭嫁給阿晏,付出那麼多的努力和心血,他是我此生最愛的男子,我為何要寫信告訴你想離開阿晏?我以前隻覺得你莫名其妙,如今卻覺得你神志不清!竟能胡攪蠻纏說出這樣的話來!”
蕭鐸如遭雷擊。
他怔怔看著顧煙羅,耳邊一陣陣的嗡鳴聲響起。
他不明白。
為何已經開始變好的局面,如今又陷入瞭死局。
阿羅不是已經記起瞭一切嗎?
如今她卻說,二哥是她最愛的男子,那他呢?
他算什麼?
蕭鐸的眸光一寸寸暗下來,他心頭發緊,猛然意識到,自己被人設計瞭。
而這個背後設計他的人,知道他跟阿羅的一切過往。
阿羅從未記起一切。
他的所作所為,對顧煙羅來說,不過是一場笑話……
這個認知讓蕭鐸僵硬在原地,支撐他從奄奄一息的絕境中醒過來的那股勁一瞬間散瞭。
他渾身虛軟,目光也變得恍惚。
蕭鐸眼神發顫,他看著顧煙羅壓抑著怒火說,“搶走風兒的功勞,你真讓我惡心!”
“蕭鐸,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看著顧煙羅被元清幽牽著手腕離開,去找從殿內出來的蕭九宴。
看著顧煙羅撲入蕭九宴的懷中,緊緊抱著他。
蕭九宴將她擁入懷中,垂耳聽她低語。
聽完,那警告隱忍的視線落向他……
蕭鐸後知後覺,他低低嗤笑一聲。
笑話。
自始至終,都是假象。
他的阿羅,徹底回不來瞭。
可明明,是他先與阿羅相遇。
明明當初是她先說,要嫁給他的……
如今一切都變瞭。
蕭鐸眸子一點點黯淡下來,偏執的瘋意在腦海中翻滾……
……
“阿晏,你怎麼也出來瞭?”
蕭九宴眸光看著遠去的蕭鐸,他眸色深幽,“看七弟跟瞭出來,不放心。”
元清幽皺眉道,“阿羅,你跟七皇子以前相識嗎?”
她能感覺到,七皇子對阿羅很不一樣。
“娘,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我小時候來過宮中嗎?不知為何,七皇子總說與我年少相識,還說我曾答應過要嫁給他。”
元清幽仔細回想,“你未落水前,確實跟著你外祖入過宮,但每次入宮,都有人跟著,也未曾見過七皇子。”
“當真是莫名其妙。”元清幽回眸,望著蕭鐸遠去的方向,突然心生一抹不安。
“阿羅,你提防著他些。”
“好。”
慶功宴結束,蕭九宴便去面見明成帝,將西北的真實情況告訴明成帝。
明成帝原本滿臉喜悅,在聽完蕭九宴的話後,搖頭嘆息,“這是太子妃同你說的?”
蕭九宴點頭。
“不僅僅是阿羅所言,之前兒臣去西北治理瘟疫,那千葉城知府趙成柱是個可靠的,此番西北戰亂,兒臣怕生出亂子,便命他暗中派人盯著,任何消息都要及時傳回,這是趙大人寫的密信。”
明成帝接過蕭九宴手中的密信,打開看瞭看落款,是朝廷官員才能用的印章。
確實是趙成柱的信。
明成帝臉色越發難看。
他還以為,蕭鐸總算出人頭地,找到自己擅長之事,沒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他竟冒領別人的功勞!
這樣無恥之舉,他也能做的出來,真是會給皇傢抹黑。
但如今,蕭鐸剛剛封王,若是立刻撤掉封賞,肯定會引起百官猜測,有損皇傢威嚴。
“兒臣說這些,隻是希望父皇知道真相,不想讓真正有才華有謀略的人埋沒,至於七皇弟,他率軍前去西北,若他不同意,就算風兒有謀劃也無用。”
蕭九宴斂眸,隱忍道。
蕭鐸也是父皇的兒子,他絕對不能逼迫父皇去解決他。
若將蕭鐸逼到絕路,他的目的便不純,便是他在為顧夏風籌謀。
他們是父子,也是君臣。
“朕不會虧待太子妃的弟弟。”明成帝嘆氣道。
……
距離知秋的婚期不到半個月。
知秋漸漸忙起來,不能時時刻刻留在顧煙羅身邊。
畢竟是知秋的婚姻大事,顧煙羅將她視作妹妹,定然是重視的。
黃澤此人,備受蕭鐸重用,且是禦林軍總管,掌管千百人,平日為人坦誠,行事謹慎,一看便是可靠之人。
知秋能夠嫁給他,顧煙羅是放心的。
但即便如此,顧煙羅還是想多跟知秋交代一些。
如今元清幽認知秋為義女,她便是元傢的一份子。
知秋回元傢試嫁衣前,顧煙羅將知秋傳來身邊。
“知秋,你來。”顧煙羅朝著知秋伸手,知秋走到她身前,便看明月和舟舟兩人合力捧著一條長長的檀木盒走過來。
等兩人走上前,知秋疑惑看顧煙羅,不解她是何意。
明月舟舟將檀木盒打開,入目是一套翡翠頭面,整整十二式。
長簪,耳墜,手鐲,釵冠,翡翠上鑲嵌金絲,無一不體現奢華珍貴。
知秋看著那一套頭面,她的眼睛微微瞪圓,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煙羅。
難道這是……
她正猜測著,便看顧煙羅緩緩啟唇,“這是我命人為你打造的嫁妝。”
知秋的眼眶瞬間紅瞭起來,“阿姐,義母已經為我準備瞭嫁妝,這樣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
就算她已經是顧煙羅的義妹,她也不會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能夠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已經十分知足。
這樣珍貴的東西,她不敢要。
“沒什麼敢不敢,這些都是你嫁人後的底氣。”
顧煙羅握緊知秋的手,將檀木盒內的翡翠鐲子拿起來,套在知秋的手腕上,舉起來輕晃兩下,“看,多合適。”
知秋鼻尖酸澀的厲害,“阿姐對我這樣好,知秋無以為報。”
“當初既然把你帶回來,就不會讓你在我身邊受半分委屈,女子嫁人是天大的事,你在京城內沒有親人,我們便是你的親人,若你以我義妹的身份出嫁,嫁妝少便會被人揣測你在元府不受待見,從而看低你,這些話雖難聽,但現實便是如此,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況且這些時日,你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其中艱辛,我都知道,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知秋聽著顧煙羅的話,眼圈更紅瞭,“知秋不想嫁人瞭,想永遠留在阿姐身邊,保護阿姐。”
“說什麼胡話呢,嫁人後你便不必再吃苦,想做什麼就去做,以後你就是禦林軍總管夫人,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看輕你,你奶奶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奶奶兩個字,瞬間戳中瞭知秋的心窩子。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
當初奶奶那麼希望她能過好日子,不再跟著她吃苦受罪,如今她真的過上瞭好日子,奶奶卻再也看不見瞭。
“這隻是一套頭面,其餘嫁妝我會送回元府,等你出嫁從元府抬走。”
顧煙羅說完最後這句,知秋忍不住撲入她的懷中,“謝謝阿姐。”
“好瞭,把眼淚擦幹,回去試試嫁衣,若嫁衣有不合適的地方,讓娘親幫你改改,娘親的手藝是極好的。”
“嗯!”
知秋跟顧煙羅告別,但她還是不放心顧煙羅,怕她出事。
顧煙羅不能因為自己,影響到知秋的婚姻大事。
她安撫道,“你放心,宮中有太子,我不會有事。”
“阿姐,我……”
“好瞭,你馬上就是新嫁娘瞭,該一心放在你未來夫君身上才是。”
被顧煙羅打趣的,知秋有些不好意思。
她微微垂眼,臉頰泛紅,“阿姐就會打趣我。”
顧煙羅戳戳她的腦袋,“臉皮這麼薄。”
知秋笑笑。
兩人告別後,知秋簡單收拾好東西,便離開瞭。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皇宮門口,一抹暗色身影悄無聲息回到蕭鐸身邊,“殿下,人走瞭。”
隱匿在暗色中的男子,緩緩抬起頭。
日光落在他一半的臉頰上,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面容,令人心頭閃過一抹懼意。
目光偏執又瘋狂,“動手。”
影衛猶豫片刻,“殿下,如今殿下貴為王爺,真的要為瞭她毀掉前程嗎?”
那道陰森的目光倏地落在影衛身上,“你是在質疑我嗎?”
影衛立刻垂眼,“屬下不敢。”
“她是我的,是她先來招惹我……我要她永遠都陪在我的身邊,再也不分開……”
……
送走知秋後,顧煙羅便開始為知秋準備嫁妝。
元府出一大半,她這邊再出一半,到時候知秋嫁去黃傢,就算有人覺得她身份低微,想要欺負她,也該仔細想想惹她的後果。
準備好嫁妝,命人送出宮出,顧煙羅便覺得疲倦的很。
她微微晃瞭晃酸澀的後脖頸。
“太子妃,太子忙碌,午膳便不回來瞭。”
明月進來稟告,顧煙羅點頭,“那便先佈菜吧,不等阿晏瞭。”
她最近總是餓的快,偶爾聞到肉腥味,會有一陣說不上來的惡心,但這種情況並不嚴重,顧煙羅也未曾放在心上。
顧煙羅快快用瞭膳,困意漸漸席卷而來。
明月扶著她進入內室小憩。
“明月,你看著時辰,半個時辰後喊本宮起來。”
“是。”
明月舟舟伺候顧煙羅睡下後,坐在軟榻上,開始幫顧煙羅繡荷包。
“咱們太子妃對知秋姑娘真好。”舟舟羨慕的很。
“太子妃對誰不好?當初知秋姑娘在十裡村幫過咱們太子妃,太子妃是知恩圖報的人,既然將她帶回來,就會好好待她。”
“等你到瞭出嫁的年紀,太子妃也會給你尋一門好婚事。”
兩個小丫頭擠在軟榻上,用低低軟軟的聲音聊著天。
舟舟小臉發紅,“明月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瞭!”
明月歪頭看她,“怎麼?我不說你便不嫁人瞭?平日裡你為瞭一口吃的,臉皮都顧不上,怎麼今日還害羞瞭?”
舟舟被明月戳破小心思,臉頰更熱,她哼瞭一聲,“不理你瞭,等太子妃醒瞭,我要告訴太子妃你欺負我。”
“沒出息,就會跟太子妃告狀。”
“太子妃一貫公正,她會替我做主!”
明月:“……”
……
一炷香後。
正是晌午,東宮內做事的宮人們都有些昏昏欲睡。
常柏一向跟著蕭九宴,蒼紫回七殺堂做事。
東宮內人雖多,但能近身伺候顧煙羅的沒幾個。
顧煙羅躺在床榻上,隱約好似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但她來不及多想,隻覺在東宮不會有事,便沉沉睡去。
須臾。
幾道黑色暗影闖入內室。
原本還在繡荷包的明月舟舟,紛紛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暗色身影中,蕭鐸朝著床榻上的顧煙羅一點點逼近。
他俯身,眸光貪婪地盯著她的眉眼。
自重逢後,他似乎還未這樣仔細端詳過她。
她依舊一雙笑眼,愉悅時笑靨如花。
眸子微彎,眼眸清亮,熠熠生輝。
床榻上的人冷不丁睜開眼睛,撞入蕭鐸那漆黑眸底。
剛要張開嘴要喊,便被捂住嘴巴。
顧煙羅劇烈掙紮幾下,蕭鐸抬手便砍在她的後頸。
顧煙羅眼瞳微顫兩下,便徹底沒瞭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