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羅生產那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從房裡端出來,蕭九宴站在門外,臉都白瞭。
他手指捏緊,手背上青筋凸起。
元清幽見他緊張,低聲安撫,“女子生產本就是鬼門關走一遭,這種時候你不能失瞭分寸,否則阿羅更會心慌。”
蕭九宴將混亂情緒壓下,他垂落黑眸,等著屋內的動靜。
足足四個多小時,顧煙羅的哭聲從最開始的撕心裂肺,漸漸虛弱到沒瞭什麼聲響。
中間一度,蕭九宴想要闖入進去瞧一瞧,看看他的阿羅究竟有沒有事。
直到產婆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出來,蕭九宴聽到她說,“太子殿下,太子妃和小皇孫都平安瞭!”
明成帝和楚皇後也都守在外面,得知是小皇孫,明成帝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好好!快讓朕瞧瞧!”
產婆本想將孩子遞到蕭九宴懷中,但蕭九宴早已消失在眼前,直奔屋內而去。
元清幽緊隨其後,輕掃瞭一眼小皇孫,就朝著屋內走去,聲音還燃著擔憂,“阿羅!”
小皇孫到瞭明成帝和楚皇後懷中。
楚皇後欣喜捏瞭捏小皇孫的臉蛋,不免擔憂看向裡頭,“阿羅呢?她如何瞭?”
同樣身為女子,楚皇後自然知曉生產的痛楚。
她心疼阿羅,便無法將全部心力都落在孩子身上。
“對啊,太子妃如何瞭?”明成帝欣喜後也問,畢竟生瞭這麼久,四五個時辰,人估計都力竭瞭。
“太子妃這會兒身子虛弱,需要好好休養一陣,皇上和皇後娘娘不必擔心,女子生產本就是個力氣活。”
得知顧煙羅沒事,楚皇後這才松口氣。
屋內。
顧煙羅虛弱睜開眼,模糊間,她抬起手,“看看我的孩子……”
剛抬起的手被蕭九宴捉住。
“阿羅。”裹著擔憂和慌亂的聲線。
顧煙羅清醒幾分,睜大眼睛,便落入那雙通紅的眸子。
顧煙羅微怔,嗓音輕柔,“阿晏,你哭瞭?”
蕭九宴黑睫垂落,“阿羅,辛苦你瞭。”
“我沒事。”
元清幽站在蕭九宴身後,憐惜心疼的目光看著床榻上虛弱的顧煙羅,眼圈忍不住酸澀。
“以後不生瞭。”蕭九宴幫她擦拭額角的薄汗,“以後再也不生瞭。”
顧煙羅倒還好,生完之後,那種痛苦到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她好像有點忘瞭。
“讓我看看孩子。”她輕柔道。
“那混小子把你折騰成這樣,有什麼可看的?”蕭九宴心疼她,垂眸在她眼角落下吻來。
顧煙羅失笑。
就見蕭九宴轉身,去把孩子抱進來。
小傢夥被包裹在襁褓內,顧煙羅強撐著坐起身子,滿懷期待看向襁褓裡的小傢夥——
看清楚裡面的小人兒。
顧煙羅小臉幾乎要皺作一團。
“這是我生的?”
蕭九宴唇線繃直,他也覺得離奇。
他跟阿羅的樣貌都不算難看,怎麼孩子生出來……不堪入目!
元清幽看出顧煙羅的意思,她輕笑安撫,“孩子剛生出來都這樣,別擔心,過一段時日便好。”
顧煙羅將信將疑把孩子抱起來。
小小一個,軟軟的,陌生又驚奇的感覺。
自顧煙羅生產後,蕭九宴幾乎沒上過朝。
這混小子很能折騰人,晚上不睡,把奶娘和伺候的婢女全都折騰的不輕。
顧煙羅和蕭九宴更是沒有一晚上睡好過。
好在楚皇後有帶孩子的經驗,幫著他們分憂,日子還算好過。
小皇孫開始滿地爬後,蕭九宴就開始把人往楚皇後那邊送。
恰逢春日宴。
蕭九宴早早便安排好,明日帶顧煙羅一同出去踏春。
陽春三月。
草長鶯飛。
顛簸馬車出瞭京城,朝著與行宮相反的方向而去,顧煙羅透過晃動的車簾往外看,察覺出不對,她疑惑看蕭九宴,“這是去行宮踏春的路嗎?”
蕭九宴笑而不語,將一個小包袱從背後拎出來。
顧煙羅接過來一看,看到裡面的是她的小藥箱。
手被牽住,顧煙羅微微一怔。
“我之前便允諾過你,等你生完孩子,便去做你想做的事。”
顧煙羅眼圈微熱,自從生完孩子,她太多次將關註落在孩子身上,久而久之,她甚至忘記瞭自己,忘記瞭自己想做的事。
“咱們隔一段時日便出宮一趟,隨便去一個地方,遊歷山河,行醫救人。”
“等孩子長大些,帶他一同出來。”
“做無憂無慮,瀟灑肆意的神仙眷侶,可好?”
顧煙羅鼻尖泛酸,她抱緊蕭九宴,埋在他胸口,“阿晏,多謝你。”
“你我夫妻,不必言謝。”
馬蹄聲噠噠。
距離京城越發的遠。
顧煙羅胸口滿漲著,對於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阿晏。”
她輕聲喊。
蕭九宴回眸看她,“何事?”
吻落在他唇側。
蕭九宴黑眸微深,眼底眉梢染上笑意。
歲月漫長,他願用餘生陪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