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鼓聲乍破,一旁醉得迷迷糊糊的安羽丞驟然倒地。
我上前探識他的靈體,已感知不到詛咒存在,總算松瞭口氣。
天葬是不能哭的,格桑全程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但她臉上褶皺的每一條溝壑都在訴說著難過與不舍。
她一天之內送走瞭兩位最親近的人,神情變得呆滯而混沌。初見時還感慨她歲數不小,但精氣神仍在。
剛才鏗鏘有力的擊鼓,現在卻連走路都顫顫巍巍,仿若被瞬間抽走瞭靈魂,任由她的子女們扶著這位已年過九十的老人傢下瞭山。
我們把安羽丞先送去瞭昌央寺的偏殿裡,等候他醒轉。
殷江替我們告別瞭格桑一傢,帶著行李過來,那串嘎巴拉念珠上面已沒有怨氣存在,我把它留給格桑作為紀念。
最後的日子裡,就讓它代替梅朵陪格桑走完這一程吧。
中午時分,艷陽正盛,灑在室內溫暖明亮。
安羽丞躺在床上,依舊沒有醒轉的意思。
冷玄霄正坐在桌前喝甜茶,手指在杯壁上來回摩挲,耐心逐漸用盡。
疏離地掃瞭他一眼,蹙眉說道,“必須讓他在今天之內醒過來,否則陽氣會被未消散的詛咒帶走。”
我聽後心裡又隱隱擔憂,使勁晃瞭晃他的身體,“徒弟快醒醒,我們可以回傢瞭!”
安羽丞睡得無比安詳,翻他眼皮都沒有反應。
這可怎麼辦?
冷玄霄眼底被不耐的神色覆蓋,對安羽丞的方向一拂袖,後者竟從床上滾瞭下來,身體牢牢磕在地磚上。
我伸手一摸他的後腦勺,好傢夥,起瞭個跟我一樣大的包……
好在是他總算醒瞭過來,抬手揉瞭揉自己的頭,睡眼惺忪地問道,“小師父,有人打我嗎?”
我訕訕地把他扶起來,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沒有,你做噩夢瞭吧?好好的床不睡,自己非要滾到地上。”
安羽丞將信將疑地睨瞭我一眼,“小師父,我的詛咒解瞭嗎?”
我寬慰一笑,“放心吧,已經解除瞭,你又可以長命百歲瞭!”
安羽丞將眸子緩緩轉到門外,指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懨懨說道,“那她為什麼還在那裡啊?”
一股子涼意從我衣領鉆入,我屏氣斂息問道,“你看到的女鬼,是什麼樣子的?”
“我第一次見面時就跟你說過的啊,穿著一身茜紅色的戲裝,打扮倒是挺漂亮,粉黛珠翠,濃妝艷抹的。我不看戲,也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麼。”安羽丞皺眉說道。
我和冷玄霄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視線中尋到瞭疑慮。
按理說,那串嘎巴拉已經凈化,上面不會再附著怨氣與詛咒瞭,那現在跟著安羽丞身後的女鬼,又是從哪來的呢?
難道我們一開始就找錯瞭?
冷玄霄不動聲色地開口,“你記不記得收到那串念珠時,它是用什麼包裹著的?”
安羽丞揉著後腦勺,英俊的面孔滿是迷茫和困惑。
我心想,完瞭完瞭……冷玄霄把這孩子砸傻瞭!
“它沒有什麼盒子啊,這種人骨材質的東西根本不能郵寄,是托人面交的……”安羽丞說到這裡,清冽的眸子霎時一亮,“我想起來瞭!它是用一塊絹絲手帕包著的,手帕上繡瞭一朵花,我嫌太LOW,拿到就給它扔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