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山下。
沈雲舒來到那處黑瓦白墻的府邸,此時已近隆冬,而門內的環境似已被施瞭法術,梨花樹四季常開,皎白淡雅。有風拂過,紛紛吹落於樹下那盤未下完的棋子上。
她這些時日來傷痛到瞭極點,認為自己對什麼事物都可以波瀾不驚,卻在看見那盤棋後心如刀絞。
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內室走出,在看清來者後,冷玄霄眸中閃過一絲失而復得的竊喜,卻故作冷若冰霜地審視著她,涼涼說道,“你還回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從你跟隨殷江踏出門檻那一刻開始,你我此後再無可能瞭嗎!”
“的確再無可能……”沈雲舒低聲呢喃,自苦地重復著他的話。
“什麼?”冷玄霄與她中間隔瞭些距離,並沒聽清,但很快便恢復那矜貴又疏離的態度,漠然道,“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妻子,我的府邸也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趕緊離開,否則……”
“否則怎樣?”沈雲舒苦笑著打斷他的話,“你也要對我動手嗎?”
冷玄霄這才註意到她的神色不對,蹙起眉來細細打量著她,“雲舒你怎麼瞭?”
她舉步維艱的朝他走過去,眸光清淺卻瞬也不瞬,似是想要看清他臉上所有的表情,淒然道,“冷玄霄,懸雲觀上下七十九人全部死瞭啊……隻剩我一個,隻有我還活著!”
冷玄霄也被她的話震驚到,表情寫滿愣怔與愕然,“怎會如此,是何人所為?”
沈雲舒沒有從他那張刀削斧鑿般的臉上尋出絲毫破綻,心中五味雜陳,緊盯著他說道,“上百條蛇妖對懸雲觀發起圍攻,他們全部葬身於蛇口,中瞭蛇妖的劇毒,還有被蛇生生勒死……”
他方才明白她的神情為何那般怪異,神情從驚愕轉為憤怒,胸膛劇烈起伏瞭幾下,字句從牙關銼出,“你懷疑我?”
她沒有回答,可那淒惻的表情與古井無波的目光已說明瞭一切。
“沈雲舒你瘋瞭嗎?若我真那麼喜歡殺人,你早已經死瞭千百次瞭!”冷玄霄暴戾地拂袖,藏在袖中的指節咯咯作響。
“你說過要滅瞭懸雲觀,一個活口也不留。”沈雲舒面無表情的重復著他當初的話,嗓音沉靜如水,聽上去卻錐心刺骨。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可你也知道這不過是氣話!再說他們幾個螻蟻配我動手嗎!”冷玄霄現在又急又怒,既不知該如何與她分說,也不屑於解釋,更氣的是,自以為與她兩心相交,沒想到她卻如此懷疑自己。
終是錯付癡情。
沈雲舒唇角牽起嘲諷的笑意,“螻蟻……既然在你眼裡,人命都是螻蟻,那麼當初你又為何要救那個小女孩麼?”
若是他置之不理,自己也不會有那麼驚鴻一瞥,更不會如此淪陷,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境地。
冷玄霄不耐地皺眉,口吻已逐漸沒有溫度,“你到底想說什麼,懷疑我屠瞭你們懸雲觀滿門?有何證據?”
沈雲舒深深地睨瞭他一眼,從他身側飛快跑進臥房中,像發瘋一樣將屋子裡的擺設全部掃到地上,香爐中的沉水香零落一地,絹羅飄散,瓷片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