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模糊看不清,薑寧拿出望遠鏡。
隻見兩條橡皮艇站著幾個男女,手裡拿著木叉跟鐵棍,不停朝五樓延伸出來的窗臺不停撲打。
窗臺上站著條濕漉漉的狗,露出尖牙的獠牙瘋狂沖他們叫著。
“快,打死它,咱們今晚就有肉吃瞭。”
男男女女顯得極為興奮,不斷揚著手裡的武器,逗得狗狼狽躲閃卻絲毫不肯服輸,氣勢兇狠地對峙著。
天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來不及準備,糧食全部泡在水裡,多少人被活活餓死。
如今看到一條狗,哪怕是骨瘦嶙峋,也能讓人飽餐一頓不是?
這可是肉啊,哪個會不想!
個個眼睛放綠光,恨不得生吞活剝瞭它。
薑寧本來不想管,可看到狗臉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戰栗起來。
是可樂!
這名字還是她取的。
可樂是被主人棄養賣到狗肉館,挨宰時突然反抗咬瞭老板一口逃出來。
沒有地方可去,它就在大學城附近流浪,經常待在小區對街那幾傢小吃店附近,經常被店老板驅趕。
那時薑寧在倒賣狗糧,每次碰到它都會撒把狗糧,或是扔根火腿腸。
被主人拋棄的狗,跟被父母拋棄的嬰兒,唯一的區別便是人類還有孤兒院,而流浪狗抓到就要被撲滅。
起初它很謹慎,非常抵觸薑寧的靠近,每次等她離開走遠才去吃。
慢慢熟悉後,雖然它同樣警惕抵觸,但會在站在樹後面探出腦袋,目光偷偷註視著她。
後來喜歡楊偉聰,總是絞盡腦汁往他身邊湊,連狗糧生意也不做瞭,哪還想得起可樂。
再見面,已經是極寒時期。
薑寧不知道它是怎麼活下來的,身上的毛全部掉光,滿是流膿的凍瘡,瘦得隻剩下骨頭架子。
可即使這樣,看到她被幾個惡人欺負時,還是奮不顧身沖上來,瘋狂撕咬著他們。
如果不是它撲過來,棒球棍會沖她腦門砸下來。
為瞭保護她,可樂活活被亂棍打死,到死都沒松開咬住那人手腕的狗嘴。
她是活瞭,可它卻被打死烹飪分食。
重生回來,她在附近找過好幾次,卻怎麼也找不到它的影蹤。
想想多麼荒唐可笑,她對楊偉聰掏心掏肺,他卻眼睜睜看著她被惡魔打死。
而她偶爾投喂過的流浪狗,卻用生命保護瞭她。
“可樂。”
再相見,薑寧淚流滿面。
沒有任何猶豫,她連忙開著沖鋒利舟沖過去,“可樂!”
倔強站在窗臺上的馬犬,聽到聲音時不由眼睛一亮,下意識循著聲音望過來。
一個走神,身上重重挨瞭棍,發出淒厲的慘叫。
扭頭,縱身朝行兇者撲過去,瘋狂撕咬起來。
橡皮艇劇烈晃動,可樂撕咬行兇者的身體,旁邊的人過來幫忙,棍棒紛紛揚下來。
它左右躲避,靈活閃跳。
棍棒反而落在挨咬者身上,發出淒厲的哀嚎。
另外那條橡皮艇劃過來,但因為水流太急控制不住,兩條橡皮艇撞在一塊,有兩人沒站穩直接掉水裡,“啊,救命、救我……”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可樂一個縱身跳躍,朝迎面而來的橡皮艇撲過去。
馬犬跳躍力強,直接將人重重撞倒……
簡單幾個回合,已經有三人落水,成功咬傷兩人。
一人掏出刀子,朝它身上狠狠紮下去。
薑寧開著沖鋒舟撞過來,直接將橡皮艇撞翻,同時一個急拐彎掉頭,“可樂。”
可樂前後腳用力猛地一蹬,骨瘦嶙峋的身體跳出三四米遠,穩穩落在薑寧沖鋒舟上。
馬達轟鳴,洪水飛濺而起。
等他們撲騰著爬上橡皮艇,哪還有沖鋒舟的影子。
天陰沉沉的,他們連女人的臉都沒看清。
狗肉煲沒吃成,連著幾個人都受傷,真他媽的晦氣!
眾人嘴裡不停罵著臟話。
沖鋒舟沖駛進小區停在單元樓下,薑寧的視線被雨水模糊,她迫不及待伸手去抱可樂,誰知可樂卻往後退,眼神充滿警惕跟防備。
它的狀態很不好,嘴巴流血,身上的毛掉瞭大半,還有不少斑駁的傷痕。
可見,今天這樣被人類圍堵並非第一次。
在末世為瞭活下去,沒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別說流浪狗,臺風前小區有不少人養寵物,鏟屎官們對寵物比自己還好,可現在哪還有它們的影子?
薑寧不敢想,它這段時間怎麼活下來?
“可樂,不要怕。”薑寧試圖安撫它,“以後咱們一塊過,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
然而,它依舊離她遠遠的,防備絲毫沒有放松。
薑寧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撫摸它瞭。
想瞭想,她從包裡掏出火腿腸,撕開包裝扔過去。
哪怕美食當前,饑腸轆轆的可樂依舊警惕,慢慢靠近聞瞭聞,再猛地一口吞掉,然後繼續盯著她。
薑寧撕瞭十根火腿腸,才勉強能摸到它的腦袋。
面對她的伺養邀請,可樂卻並不願意,想要跳進洪水遊走。
流浪狗不僅防備心重,智商同樣也不低,它深知這是人類的地盤,進去就會被鐵鍋燉肉。
那些愚蠢的同類,就是這樣死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薑寧哪能放它離開,連忙又拿出根雞腿。
再扒出背包裡的狗糧給它看,“可樂,你隻要跟瞭我,以後管飽的。”
狗糧是超市裡掃來的,當時跟洪水賽跑,她逮到什麼掃什麼,回來清理時才發現來夾帶瞭不少狗糧跟寵物罐頭。
沒舍得扔,尋思著拌在飼料裡養兔子。
沒想到冥冥中是給可樂準備的。
可樂的眼睛緊緊盯著狗糧袋子,似乎陷入瞭某種回憶。
薑寧捏著狗糧袋子,聽到聲響的它口水淌下來。
最後,它屈服瞭。
薑寧帶著它成功上岸,堅硬的心猶如融化的巧克力,絲絲滑滑又甜蜜芬芳。
在這個骯臟的末世,她終於不再踽踽獨行於黑暗中,找到瞭可以生死相依的夥伴。
“哇,狗,有狗!”
“奶奶,我要吃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