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麗沒有想到,爸媽的死還有內情,他們根本不是得瞭熱射病,而是被活活餓死的。
抓過來,挨個狠狠打一頓。
小孩子被嚇壞,情急之下什麼都吐瞭出來。
鄭爸鄭媽有土地,傢裡囤瞭糧食,雖然天災讓兩個兒子拖傢帶口回來啃老,但隻要精打細算,日子還是可以的。
可誰也沒有料到,天災會持續那麼久。
剛開始傢裡還算和氣,可慢慢就生出瞭私心。
大哥覺得二弟傢吃得多瞭,二弟覺得大哥私藏保暖的衣服。
最後,紛紛掏父母的棺材本。
不得已分傢,卻紛紛上演天花板級別的演技,徹底將父母掏空,都覺得自己吃瞭虧,父母自私對方沒有一碗水端平。
守著糧袋子的兄弟倆誰也不服誰,任由父母被活活餓死。
但他們還是要臉的,知道父母死得不體面,於是找瞭別的理由。
知道真相的鄭偉麗瘋瞭,當即沖到哥嫂傢,將這群畜生打個半死。
要不是維持秩序的軍人及時趕到,真就出瞭人命。
推搡碰撞,加上情緒激動,鄭偉麗流產瞭,大出血止不住。
幸好基地有醫生,命是保住瞭,但是由於缺藥無法及時醫治,造成反復感染,鐵打的身體徹底垮掉。
更麻煩的是,由於鬥毆性質惡劣,鄭偉麗被趕出基地。
無奈之下,三人隻得回到鳳城討生活。
那時已經是地震以後,錦榮小區早已經坍塌,哪還有昔日的影子。
為瞭求生,隻能重操老本行。
薑寧不禁唏噓,他們帶著希望離開,卻滿身傷痕回來。
陸雨還要巡邏,不能在車裡待太久。
他苦笑兩下,下車離開。
沒走兩步,轉身道:“忘瞭告訴你,張超找到伴瞭。”
薑寧怔瞭下,“大媽?”
“我們外出拾荒,他救瞭個姐姐,姐姐為瞭報答他,請我們吃飯,誰知姐姐不小心喝多把張超給睡瞭。”
姐姐感覺還行,又把張超睡瞭幾次,然後兩人就在一塊瞭。
“姐姐大他三歲,是個有本事的,以前還帶過隊伍,後來隊伍大瞭什麼鳥都有,她就自己獨狼。”
估計獨狼也膩瞭,於是開始睡男人。
“在一塊半年多瞭,姐姐就是不給承諾,還能睡多久誰也不知道。”
陸雨給瞭地址,說有空可以過來坐。
望著遠去的背影,薑寧在車裡坐瞭很久,然後才驅車回傢。
剛停車,狗子就撲出來,著急地扒拉著她。
霍翊深下樓,“這麼晚,遇到事瞭?”
“沒有,我送馬老師回粵城瞭。”
薑寧想瞭下,“回來的路上遇到瞭陸雨。”
陸雨?霍翊深有些詫異,相遇不應該高興嗎?感覺她反而心事重重。
“他們發生什麼事瞭?”
薑寧坐在沙發上,將事情說瞭遍。
霍翊深神情淡然,“天災之下,每個底層傢族幾乎都會經歷,即使鄭偉麗的父母沒死,他們遲早要經歷這一關的。”
父母,兄嫂,侄輩,不是所有人在末世都經得起考驗。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霍翊深握住她的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把自己顧好就行。”
薑寧也這麼想的。
相遇的喜悅過後,隨即而來的是復雜。
要是換以前,她可能第一時間就去看望鄭偉麗瞭。
可是她沒有,甚至開始想,什麼時候去見她,見瞭面該說什麼好。
兩年時間,不僅陸雨變瞭,鄭偉麗更是遭受精神跟身體的雙重折磨。
她還是以前那個樂觀積極,做事不計得失的愛笑姑娘嗎?
薑寧甚至會擔心,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造成強烈的對比,反而讓她心裡不舒服?
別看隻是兩年,對有些人來說卻比一輩子還要漫長。
在18樓時,大夥都是同一個起點,心路歷程遠沒有現在復雜。
晚上關燈睡覺,薑寧跟霍翊深商量,“我明天想去看一下鄭偉麗,你要一塊嗎?”
“他們住哪?”
薑寧說瞭陸雨給的地址。
霍翊深想瞭下,“那地方魚龍復雜,住的全是底層幸存者,跟貧民窟沒什麼區別。”
搬來新城區幾個月,薑寧對周邊還是有所瞭解的,那一帶靠近城區邊緣,因為房租相對便宜,居住環境確實惡劣很多。
“我陪你去,但不上去瞭。”
一來以前跟1803隻是合作夥伴,沒有很深的私人感情;二來他不善言辭,有他在旁邊,鄭偉麗未必願意敞開心扉跟薑寧談。
薑寧想想也是,“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傢照顧豆豆跟可樂。”
“太遠瞭,你走著去不安全。”
第二天起來,薑寧選瞭些草藥,魚腥草、益母草,蘆薈,金錢草,艾草,都是能調理流產後各種婦科病的。
她沒拿貴重的,都是生長快的草藥,等探明情況再做打算。
50幢惡名在外,最近沒有人敢來招惹,半路撞見都繞道走。
霍翊深帶著兩隻,開悍馬送薑寧去城南的昌明街。
到處垃圾,污水橫流,樓底下有光腚跑的孩子。
車一停下,頓時有很多雙眼睛掃過來。
薑寧特意穿瞭半新不舊的衣服,下車仍然覺得不夠安全,“你們一個小時後來接我。”
說著從包裡掏出殺豬刀,踏進逼仄狹窄的樓房。
劏房很擠,過道跟樓梯堆滿各種破爛貨,人得側著身體才能走,到處充斥著味道。
這就樣,每幢樓都有好多雙眼睛,全是老弱或兒童,衣衫破爛眼神渾濁。
無盡的陰森,寒意從腳底泛起。
小心翼翼到5樓,薑寧敲瞭半天的門,裡面傳來沙啞的聲音,“誰呀?”
薑寧怔瞭好一會,“偉麗?”
半晌後,房門打開,露出一張疲倦瘦削的臉。
薑寧還以為自己找錯房號,沒想到居然真的鄭偉麗。
這哪裡是鄭偉麗,一張臉枯萎泛黃,甚至咳嗽到站不穩。
曾經的全國大學生散打冠軍,一拳頭能把男人打飛,雙拳打死過野豬的鄭偉麗,怎麼現在瘦得跟骷髏似的。
比陸雨腰還粗的大腿,也沒瞭。
穿在身上的衣服,顯得空空蕩蕩。
鄭偉麗錯愕,“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