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林頭暈的厲害，整個人天旋地轉，卻在聽到她的聲音時清醒無比。
這是瀕死的夢，還是……
顧庭林有些不敢置信，然而抱著他的人一直在戰栗。
他試著用寬厚的胸懷回抱她，“爸爸在。”
薑寧清醒過來時，其實挺尷尬的，沒想到重活兩世，自以為早就看透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天災末世是最沒用的。
她封閉自己，用冷漠面對這個殘破的世界，便以為不會受到傷害。
可當包裹自己的堅硬外殼被敲破，卻發現自己到頭來還是情感動物，沒有控制住自己。
她松手並退離兩步之外，轉身胡亂擦著潮濕的臉。
顧庭林回神，打量著四周。
震驚，似乎又不是特別震驚。
“這是哪兒？”
薑寧腦袋嗡嗡響，一時啞然不知該回答。
她深呼吸，半晌才平靜下來，“你可以走出這道門。”
顧庭林若有所思，“你確定？”
空間跟他有淵源，隻不過受益者是她而已。
顧庭林何其敏銳，“或許，不過黃粱一夢而已。”
薑寧懂他的意思，但既然他都發現瞭，藏著掖著的意義不大，“外面風景不錯。”
顧庭林推開門，豐富的農作物跟藥田映入眼簾。
他看到直升機，逃生艙，潛艇，漁船，無數的軍大卡，各式集裝箱，甚至還有火種箱。
無數的物資工整有序地堆疊著，看得人眼花繚亂。
目光所及之處，縱然見慣大風浪的首長，依舊震撼無比。
顧庭林望著她，眼裡掩飾不住疼惜，“收集這些，是不是很累很危險？”
薑寧錯愕，沒想到這會是他看到空間的第一反應。
甚至，連霍翊深當年也沒說過這句話。
心臟有些麻痹，熱意不斷湧上腦子，熏得眼睛發酸，“還、還好。”
理性慣瞭，她很快收拾好情緒，“知道這個空間如何來的嗎？”
顧庭林不知。
“你當年把玉墜送給宋雅玲，而她把我送孤兒院時，一並把玉墜留下。”
薑寧將實情相告，“臺風前來的前兩天，我無意中激活瞭它，當時隻有80來平方，空間面積跟物資都是後來慢慢收集的。”
說完，她定睛望著顧庭林，“若追根溯源，空間嚴格來說算您的，可它卻因緣際會跟我綁定，或許您可以想辦法拿回去。”
顧庭林神情淡然，“玉墜是顧傢傳傢寶，從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它最終卻在你手裡衍生出空間，這是你跟它的緣分。
既然它選擇瞭你，就已經屬於你的，我不會覬覦它。”
想到她的經歷，內疚湧上他的心頭，“再者，你我本是父女，我的就是你的。錯失你的成長，我身為父親實在失職，有它保你在末世無虞，我心裡才稍微沒那麼自責。”
他的答案，讓她有些意外。
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稍微冷靜些，薑寧才再次開口，“您一生為國為民，不想用空間裡面的物資造成人類？”
顧庭林沉默，半晌才道：“我當然想，但你不是已經這麼做瞭嗎？”
薑寧啞然。
如果發生在陸地沉沒前，為瞭拯救更多的人類，他或許真的忍不住會開口，但現在已經穩定下來。
空間不過二十來畝地，而基地卻有上萬人，縱使全力供應又能養活多少人呢？
天災十幾年，人心縱惡早已屢見不鮮。
不勞而獲久瞭便是理所當然，欲念哪天一旦無法滿足，仇恨就會接踵而來。
顧庭林不會拿女兒的命去冒險。
即使要做，也得找到平衡點。
“阿寧，我很欣慰你歷盡千帆仍能保持這份心。”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有所顧慮。”顧庭林拍拍她的肩膀，“隻要我還站著，你就不用受委屈。”
薑寧轉身微微仰著頭，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也對，她在南部軍方基地用稀有金屬換潛艇。
從空間出來，顧庭林躺回床上養病，疲倦的他很快陷入沉睡。
跟以往的嚴厲不同，嘴角微微上揚，身體的狀態放松無比。
薑寧擰開房門，發現霍翊深在客廳守著。
回房，她把剛才發生的事說瞭，“他知道空間瞭。”
霍翊深並不意外，從決定留下的那刻起，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甚至，顧庭林的決定也不意外。
他已完成國傢任務，華夏地域不復存在，但它的文化跟民族卻永遠不會消失，世世代代薪火相傳。
前半生奉獻給國傢，剩下不多的歲月彌補親人無可指摘。
早在顧庭林將基地取名鳳城時，有些種子就已經生根發芽。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而薑寧經過這次，已經打心裡接受顧庭林。
霍翊深由衷替她高興，這是薑寧活瞭兩世都缺失的，如今終於有瞭機會。
舒雪晴中午回來，看到蘇醒的顧庭林，眼淚沒有忍住。
薑寧沒有打擾，進廚房用心做飯。
不該出現的，並沒有出現的餐桌上。
等午飯結束，薑寧給顧庭林端瞭碗藥膳排骨湯。
顧庭林怕她有所顧慮，“你舒阿姨為人不復雜，不該過問的從不會過問。”
這是兩人的相處模式，十幾年下來早就習慣瞭。
薑寧頷首，“嗯。”
經過這次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隨著薑寧的到來，很多事會隨時局悄然發生變化。
下午，何秘書再次登門，看到首長醒來差點喜極而泣。
顧庭林能下床走路，於是搬回自己傢休養。
薑寧沒阻止，將藥品跟要打的針水裝進袋子，同時不忘將吊瓶上的生產日期撕掉。
這不，果然來瞭幾個軍部高層來探望。
再者，顧庭林病瞭這麼多天，估計積壓著很多公務沒處理。
薑寧隻能豎起耳朵聽兩句，畢竟基地的盤子這麼大，哪怕生病瞭也不是說撒手就能撒手的。
天黑時，來瞭位不速之客，“姐。”
看到他的笑容，薑寧牙疼得厲害。
她就奇怪，這傢夥每次都能踩到飯點，也是沒誰瞭。
這次可不是面團疙瘩就能打發的，薑寧讓豆豆多煎個雞蛋，半盤火腿，午餐肉罐頭，魚罐頭。
容三少哈喇子直流，“姐，你對我真好！”
他可真不客氣，大口大口吃著，“姐夫，我都十來年沒吃過雞蛋瞭。”
香噴噴的煎雞蛋，兩口就給幹掉，“小豆兒，你的廚藝杠杠的。”
風卷殘雲，滿嘴流油。
幹完兩碗香軟米飯，容三少的速度才慢下來，“姐，咱爸的病好瞭沒？”
咱爸？薑寧的眼睛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