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瞭一會兒話,顧玉就要離開瞭。
阿姐已經醒來,她一個“外男”待在後宮不合適,聖上方才也說瞭她一句“逾矩”。
這個敏感時候,她要處處小心謹慎,哪怕再舍不得阿姐,也不能多呆。
跟阿姐依依不舍告別後,她便出宮瞭。
路上,她掀開馬車車簾,對平沙道:“問問周寶林五服內的族人會流放到哪裡,派人多照顧著點。”
平沙愣瞭一下,不明白為什麼世子要他照顧周寶林的族人,但還是道:“是,世子。”
顧玉緩口氣,周寶林最後倒戈,她既然答應下來,就不能言而無信。
天色已近黃昏,官道兩旁,世人熙熙攘攘,為瞭生計、為瞭財富、為瞭權勢,忙忙碌碌。
顧玉回望高高的宮墻,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界亙古不變的道理。
一定要登上權利頂峰,才能擺脫這種無力感。
......
回到鎮國公府,妹妹守在她回院子的路上,見到她眼前一亮。
“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香囊,你看看喜不喜歡。”
顧玉看到嬌俏的妹妹,壓抑的心情好瞭一些,將香囊接過來,正面繡的是青竹,背面是一個瀟灑括約的“玉”字。
顧瓊道:“這個‘玉’字是我用紗佈照著哥哥的字描的。誰知一繡出來,少瞭那種味兒,還是我的繡活不到傢。
這裡面我裝瞭丁香,薄荷,黃香草,七裡香,還有艾葉。有驅蟲辟邪的功效。”
顧玉摸瞭摸她的頭,道:“香囊很好看,我很喜歡。你有心瞭,我會日日帶著。”
顧瓊見自己得到肯定,笑著點點頭,而後不知想到瞭什麼,像是有些為難,道:“哥哥,我的院子裡想換幾個侍女。”
顧玉頗有些意外,她知道妹妹對自己院裡的人向來不怎麼約束。
之前有一次,她到妹妹房裡,竟然撞見一個侍女偷戴妹妹的首飾。
她正要處罰,妹妹卻趕過來阻止她,還主動把錯攬在自己身上,說什麼是她自己讓侍女試戴的。
說好聽點,她妹妹是善良溫和,難聽點就是缺心眼兒,別人一句話就把她哄得團團轉。
有時候她甚至希望妹妹能跟姨娘學學,哪怕刻薄一點,也好過面團似的讓人欺負。
妹妹性子太軟,才會出現上次碧螺敢瞞著妹妹,妄圖勾引她的事情。
那件事她直接就給處置瞭,否則讓碧螺鬧到妹妹面前,保不齊妹妹又要心軟給碧螺求情。
現在妹妹主動要求換院子裡的人,讓她頗有些意外。
如果妹妹能就此立起來,也就不怕她日後嫁人,被婆傢欺負瞭。
顧玉當即鼓勵妹妹道:“你的院子自然都是你說瞭算,跟管傢說一聲,讓他從牙行帶來幾個好的,任你挑。”
“我院子裡的人,年齡都不小瞭,也生瞭別的心思,我怕再有人像碧螺那樣。”顧瓊說著,臉上微微發熱。
那事情不光彩,妹妹院子裡的侍女勾引哥哥,說出去傢裡的門風都要被敗壞瞭。
幸好哥哥處理得及時,除瞭告訴她,沒有向外走漏一點風聲。
顧玉道:“沒問題,你想換多少都行,隻是你要好好管教,別讓她們爬到你頭上來。”
顧瓊知道“哥哥”是在教她道理,認真道:“好,我以後一定會管教好院子裡的侍女。”
顧玉捏瞭捏妹妹的臉:“三日後,我帶你去看熱鬧。”
顧瓊疑惑地問道:“熱鬧?什麼熱鬧?”
顧玉笑瞭笑說:“董長茂的熱鬧。”
顧瓊臉色微變,懨懨道:“我不想去。”
顧玉皺起眉頭,知道妹妹這是久居深閨,再加上董長茂對她的背叛多少讓她受瞭心理創傷,所以她抗拒出門。
顧玉兩隻手拉起她的嘴角道:
“不去也得去,哥哥好不容易給你出口氣,你不看著怎麼行呢。”
“可是...”
妹妹還想說些什麼,被顧玉打斷道:“沒有可是,必須去。”
顧玉深知妹妹的性格就是這樣,得給她一點壓力才會往前邁步。
顧玉下定決心,要趁妹妹嫁人前把她的性子掰回來。
顧瓊蹙著眉頭,怏怏地回去瞭。
看著她的背影,顧玉把香囊放在鼻尖聞瞭聞,藥香混雜著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不禁勾唇一笑,有傢人的感覺真好。
......
長春宮的宮女思雪端著燕窩走進殿內,挑開床上的紗幔,看到徐皇後睜大著一雙眼睛,一動不動。
她當即哭出聲來:“皇後娘娘,您好歹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您身子抗不住啊。”
思雪小聲啜泣著,可是床上的皇後毫無反應。
思雪繼續道:“祥嬤嬤人死不能復生,可是您得保重自己啊,若您拖垮瞭身體,豈不令九泉之下的嬤嬤也不能安心。”
提起祥嬤嬤,皇後呆滯的神色終於變瞭。
“祥嬤嬤現在如何瞭?”
思雪見皇後娘娘開口說話一陣激動,可聽她問到祥嬤嬤,又不禁悲從心來,掩面哭著。
“告訴我。”皇後微微轉頭,用空洞的目光死死盯住思雪。
思雪哽咽道:“聖上下令把祥嬤嬤鞭屍,召集長春宮所有宮人去看,奴婢在那裡,看到祥嬤嬤的身體被鞭子打得不成人樣瞭。”
思雪泣不成聲,繼續道:“奴婢觀完刑,就被遣瞭回來。可是聽執行的小太監說,嬤嬤的屍體還要被掛到西南角,曝曬十日後喂鷹。”
皇後吐出一口血來:“聖上,你的心好狠。”
思雪連忙拿帕子給皇後擦拭嘴角的血:“娘娘,您節哀啊,這般糟踐自己的身子,隻會令親者痛仇者快。”
皇後俯在床上,恨恨地說:“顧玥,顧玉,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處。”
說著又嘔出一口血瞭。
思雪的帕子上已經沾滿瞭血,見狀忙道:“奴婢去請禦醫過來。”
皇後拉住道:“不必,現在林禦醫做瞭院正,我這副樣子,隻會讓她們看笑話。”
思雪知道皇後娘娘要強的性子,隻能道:“可是娘娘的身子要緊。”
皇後用手擦幹嘴角的血,道:“無妨,你附耳過來。”
思雪聽完皇後的話,嚇出瞭一身冷汗:“娘娘,這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啊。”
皇後冷冷看她一眼:“你怕瞭?”
思雪心知自己聽到瞭這個駭人的計劃,若是此刻在皇後面前露瞭退意,隻有死路一條。
於是堅定道:“奴婢不怕。”
皇後虛弱地躺瞭回去,道:“去吧。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瞭。”
思雪身體僵硬地走瞭出去,將要拉開門時,皇後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
“思雪,你需記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的傢人都在我徐傢,隻有徐傢好瞭,你們才能好。”
思雪壓抑著心裡的恐懼,屈膝道:“奴婢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