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臉上的笑容才真摯起來,董夫人倒是個聰明人,於是跟董夫人換回瞭婚書,道:“那是自然,多謝董大人、董夫人慷慨。”
董大人見事情已無挽回餘地,想著替長子要回最後一點尊嚴,道:“這些聘禮不如就當給顧小姐添妝瞭,此事是我傢孩子的錯,給顧小姐賠禮瞭。”
人群中有人道:“還算有點良心。”
聽到這話,顧玉清瞭清嗓子,朗聲道:“不必瞭,舍妹不需要這些,若您不收,晚輩便借花獻佛,把這些聘禮折算瞭銀錢,捐給善所,也算做一樁善事。”
這裡的善所類似於現代的福利院,收養一些孤兒,逢年過節也給乞丐、流民施粥。
人群中又有人道:“顧世子博施濟眾,真是好人啊!”
董大人知道自己話語間又被顧玉擺瞭一道,明明是自傢的聘禮,讓顧玉拿去做瞭好事,名聲都落在瞭她身上。
但是到瞭這地步,總不能再要回來,便道:“如此也好。”
事情已瞭,顧玉便告辭瞭。
上馬時,一個面生的侍衛走來,對她道:“顧世子,我們王爺有請。”
她看到瞭這個侍衛衣服上的傢徽,逍遙王這個時候要見她,意欲何為?
顧玉眼神微瞇,翻身上馬道:“勞煩告訴你們王爺,我有要事在身。”
那侍衛道:“顧世子,我們王爺一定要見您,還請不要讓小的為難,否則。”
他扶上腰間的刀。
顧玉抓緊瞭馬韁,一個小嘍囉她自然不用放在眼裡,但是他背後的逍遙王實在麻煩。
她咬咬牙,深吸口氣道:“帶路。”
跟著侍衛一路到瞭長公主府,前面的侍衛沉默寡言,顧玉主動道:“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那個侍衛道:“寡言。”
顧玉沒明白:“什麼?”
那個寡言不說話瞭。
顧玉又問:“不知長公主可在府中,初至貴府,照禮數,我得去拜見一下。”
寡言言簡意賅道:“不在。”
顧玉繼續問道:“不知王爺找我何事?”
寡言道:“不知。”
顧玉氣結,這個寡言還真是寡言。
想不到逍遙王是個毒舌,他的侍衛卻是個悶葫蘆,說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
長公主蒙聖上眷顧,府邸是按親王的規格修建而成,處處亭臺錯落,假山林立,順著回廊拐瞭七八道彎後,才到瞭逍遙王的院子。
跟他騷包的性格十分契合,院門的匾額題字為鶴立院。
顧玉:...
所以在逍遙王眼裡,就他是鶴,別人都是雞嗎?
要她說,逍遙王那掃把星屬性,這院子叫烏鴉院還差不多。
更離譜的是,跟著寡言到瞭鶴立院,她看到院中還真養瞭兩隻白鶴,一隻低頭飲水,一隻仰天振翅。
正屋裡傳出逍遙王的聲音:“進來。”
顧玉進屋,寡言悄無聲息退出院子。
看到逍遙王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一枚黑子,旁邊的桌子上擺著棋盤。
果然是個棋癡,顧玉向他行禮:“卑下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叫卑下來有何事?”
君澤頭也不抬,道:“過來。”
顧玉覺得今日這人的氣場很不對勁,謹慎地向前走瞭兩步。
隻聽逍遙王道:“上次說瞭,顧世子棋力驚人,不知在顧世子眼裡,這局棋的白子該怎麼盤活?”
她看到棋盤上正是她之前去商行的路上,跟逍遙王下的那局。
現在被逍遙王一子不差地復盤出來。
逍遙王的記憶力驚人,她暗下結論。
不過,這局棋她開始時下得不經心,後來雖然將將挽回棋面,終究還是拜於黑子下風,沒有活路可言。
便道:“無路可走。”
她的話不知觸碰到逍遙王哪根筋,隻聽“啪嗒”一聲。
逍遙王就把手裡的黑子扔在瞭棋盤上,霎時局面混亂。
顧玉感受到一股殺氣,下意識轉身要奪門而出,兩扇門卻被一股邪風關上。
好強的內力。
顧玉背後滲出冷汗,他究竟要幹什麼?
“顧世子難不成是做瞭什麼虧心事,這才急著要跑?”君澤在她後面陰惻惻道。
顧玉不懂他在打什麼啞謎,冷冷開口道:“王爺的話卑下不懂,若是卑下哪裡又礙瞭王爺的眼,不妨直說。”
君澤步步緊逼,顧玉步步後退。
直到退至門邊。
她藏在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不知以她的功夫,能在逍遙王手下走過幾招。
“朱見春死瞭。”君澤眼裡湧出一股戾氣。
顧玉瞳孔一縮,下意識開口:“怎麼會死瞭。”
君澤冷笑一聲:“顧世子猜猜,在朱見春死的地方發現瞭什麼?”
顧玉煩透瞭他在這種關鍵時候故弄玄虛,言語也帶起冷然,道:“我又不是千裡眼,順風耳,怎麼知道發現瞭什麼。”
君澤抄起端方,小心放在顧玉的頸間:“顧世子總是忘記尊卑有別。”
顧玉心裡一萬匹草泥馬狂奔,這個時候你踏馬糾結什麼尊卑。
不等她再“不知尊卑”地開口,君澤便道:
“朱見春趕往京都的船炸瞭,打撈出來的屍體中,獨獨少瞭朱見春。”
若是隻少瞭朱見春,也可解釋為水流湍急,不知沖到瞭哪裡。
可是逍遙王的態度明顯不對,顧玉想起瞭什麼,緊握的手心裡滲出汗水,道:“還有呢?”
“顧世子終於不再裝聾作啞瞭,你說怪不怪,那麼多屍體中,竟然還有你們顧府的人。”君澤道。
感受到頸間的端方越逼越近,顧玉皺著眉頭,道:“既然王爺都說船是被炸毀的,又怎麼斷定,那些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中有我顧傢的人。”
“顧世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君澤說著,把端方從顧玉的頸間拿下,又從腰後拽下來一個令牌:“你們顧傢的傢徽,顧世子不會再說不認的吧。”
顧玉在心裡嘆口氣,知道自己解釋不清瞭,便硬著頭皮,迎著他危險的目光道:“顧傢傢仆眾多,幾乎人手一個,指不定是誰弄丟瞭,又被誰撿瞭去。”
君澤再次握住她的兩腮,狠狠道:“顧世子的嘴巴果然很硬,就是不知顧世子的骨頭硬不硬,能抗住刑部幾道酷刑。”
顧玉再次被掐成金魚嘴,心知逍遙王找她過來,沒有直接上報聖上,就是另有打算,也不懼他的威脅,道:“卑下能不能抗住,就不勞王爺費心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