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你是個魔鬼

作者:揚瞭你奶瓶 字數:2571

三十杖打完,顧玉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是痛出的汗,嘴角被自己咬出血來。

蒼白的臉配上刺目的紅,十分淒厲。

她的背上更是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大夫人閉上眼,顧玉受罰,她何嘗不是備受煎熬。

緩瞭緩,她才仰著頭走瞭出去。

不敢回頭看顧玉一眼,生怕自己心軟。

走到門檻時,她被絆瞭一下,險些跌倒。

在外候著的侍女扶起她,剛要張口,被她用眼神制止住瞭。

嫡母走瞭,雲伯也走瞭。

祠堂門緊閉,不知哪裡漏進來的風,吹得燭火不停跳動。

春雨淅瀝,祠堂一片寂靜。

顧玉這才緩緩跪趴在地上,顫抖著身子,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疼。

好疼。

這是她第一次受傢法,就硬生生挨瞭三十杖。

可是比身子更疼的還有自己的心。

妹妹的恐懼,姨娘的憎恨,嫡母的冷漠,都讓她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都是她的錯。

是她辜負瞭傢裡人的信賴。

早就知道以傢裡的處境,她該慎之又慎。

最近的風頭讓她不可避免地沉湎於自驕自傲,認為一切事情都盡在掌握,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一切人心都能操控自如。

董長茂的父親是太仆寺卿。

這麼大的漏洞她都沒想到。

還有她早就打聽到,董長茂為人陰險毒辣,在傢裡時,就屢次三番使用奸計殘害嫡弟和庶弟。

這樣毒蛇一般的人,因為她竟然沒有斬草除根,讓他還有機會出來傷害妹妹。

是她的疏忽,讓妹妹受到欺辱。

妹妹那麼膽怯,就連見到陌生人都會忍不住往她身後躲。

可是她卻在妹妹被欺辱時,沒能及時趕過去。

還有她的香囊。

妹妹一針一線給她繡出來,還問她喜歡什麼花樣。

知道她不喜歡香料,還在裡面貼心地塞瞭草藥,就怕她被蚊蟲叮咬。

她卻沒放在心上,連丟瞭都沒察覺。

才給瞭董長茂可乘之機。

把妹妹從櫃子裡抱出來時,妹妹的懷裡還藏著這枚香囊。

妹妹一直相信她會及時趕過去救下她。

可她並沒有。

她不敢想,妹妹那麼怯懦一個女孩子,獨自面對董長茂時該有多恐懼,有多絕望。

妹妹那雙從來隻拿針捏線的手,又是拼瞭多大的力氣才把董長茂砸暈。

在參加牡丹筵時,她就有預感會發生危險。

但她還是讓妹妹一個人在那裡。

甚至可笑地覺得妹妹面對那麼多人會開心。

她突然明白瞭為什麼嫡母不讓妹妹參加牡丹筵。

不是因為怕她們長得像,會引人懷疑她的身份。

而是她沒用。

她沒有保護雛鷹起飛的能力,隻會一味把妹妹推向懸崖。

好痛。

心好痛。

她好想把這顆心剜出來。

燭火發出噼啪一聲響。

顧玉抬起頭,直視鎮國公的牌位。

父親,如果你還在,是不是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父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護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傢。

她不知道獨自在祠堂跪瞭多久。

跪到後背的傷疤不再溢血,跪到渾身僵硬,眼前發黑。

心已經痛到麻木。

祠堂外,有一人的腳步聲傳來,到門邊又停下。

她艱難地站起身,又因為腿腳的僵硬和背後的傷跪瞭下去。

咬著牙緩瞭口氣。

再次站起來,一步步挪到門邊,打開門,正對上落雁擔心的目光。

“世子,董長茂醒瞭。”

顧玉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裡面的神色,聲音沙啞道:“好。”

顧玉走向關押董長茂的柴房,腳步踉蹌。落雁伸出手來扶她,卻被她揮開。

沒兩步她又換瞭個方向,道:“服侍我梳洗。”

回到院子,顧玉在落雁的服侍下把嘴角和下巴的血擦洗幹凈,又把身上沾滿血的衣服換下,穿上一件純白色的衣袍。

她從櫃子裡拿出一把劍。

這把劍早就鑄成,至今沒有見過血。

從橢圓形的劍鞘裡抽出,雪白的劍芒照亮她的眼睛。

劍呈三棱狀,隻需刺入一寸,手上稍微一旋,傷口就呈三棱的血窟窿。

在這個醫療水平並不發達的時代,無法縫合的傷口,必死無疑。

準備好一切,她獨自踏入柴房。

董長茂頭上的血已經結痂,現在蓬頭垢面,雙眼無神。

早在做下這一切時,他就沒打算活。

與其背著罵名茍延殘喘,不如拉上顧玉顧瓊陪他一起下地獄。

隻是他的念想終究要落空瞭。

柴房的門打開,顧玉一襲白衣站在門邊。

背後是雨打芭蕉,綠肥紅瘦。

明明暮春時節,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隨即一道閃電破空而過,天下大亮。

董長茂看到顧玉面無表情站在那兒,黑夜白衣,像是來索命的無常。

他忍不住往後縮瞭縮。

哪怕已有死意,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也會忍不住害怕。

他醒來時已經想過要不要自殺,但人就是這樣,有任何生的希望,都會試著抓住。

畢竟他曾是父親最驕傲的長子,就算現在廢瞭,父親也不至於真的對他放任不管。

然而他會用整整一夜來後悔,為什麼沒有在顧玉到來前自殺。

顧玉走進門來,落雁從外面關上,悄無聲息離開瞭院子。

“你想幹什麼?我父親是朝廷命官,我有舉人功名,你不能殺我。”董長茂道。

顧玉臉上不起一絲波瀾,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隨時能捏死的螻蟻。

董長茂的手綁在背後,雙腿蹭地,不停往柴堆裡縮。

顧玉緩緩走近,拔出三棱劍豎在眼前。

雪白的劍刃映照著她雪白的臉頰,看著裡面的自己,她忽然笑瞭。

或許這才是一層層外殼包裹下,真正的自己。

在董長茂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顧玉把劍往下一插。

“啊——”

董長茂慘叫出聲。

他男性的象征,被那把劍一下攪碎。

鮮血從他腿根處流出,濺到顧玉純白的鞋子和下裳衣擺上。

劇痛占據瞭董長茂所有思想。

顧玉稍一揮劍,他的腳筋就被割斷,他連用腿往後蹬的力氣也沒有瞭。

董長茂慘叫聲不絕。

然後顧玉割斷瞭綁著他的繩子。

人的雙手得到解放,就會生出不該生出的念頭。

董長茂想要對他出手,但是疼痛讓他動作緩慢。

下一瞬,他的手筋也被顧玉挑瞭出來。

董長茂像是蛆蟲一樣在地上掙紮著,吼叫著。

顧玉蹲瞭下去,就像享受一般,把他的十根手指一節節切斷,又在地上一節節重新拼成手掌的形狀。

董長茂的慘叫很刺耳,身子因痛苦扭曲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

她隨即用沾滿鮮血的手托起董長茂的頭,另一隻手拿著劍就要往他的嘴裡刺。

董長茂看著顧玉那張無悲無喜的臉越來越近,用一種可怖的語調掙紮出聲:

“你,你是個魔鬼。”

“是的,你不該把我放出來。”

顧玉對他說出瞭今晚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

話音剛落,三棱劍就插入董長茂的嘴巴。

拔出來時,一根完整的舌頭從他嘴裡掉落。

讓我死吧。

給我一個痛快。

可是他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類的生命力總是超乎他們自己的想象。

柴房已經化作煉獄,血腥味充斥其間。

顧玉用袖子擦瞭擦臉上的血跡,居高臨下地欣賞他的痛苦。

既然祈禱神佛無用,那就化身魔鬼,審判罪惡。

別急,這一夜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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