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顧玉,人生難得一知己

作者:揚瞭你奶瓶 字數:3208

那個父親忙跪瞭下來,道:“大人饒命。”

紫衣女挨瞭一巴掌,沒有哭,隻厲聲道:“我才不要嫁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收瞭鐵匠的聘禮,他都打死瞭兩任妻子瞭,你為瞭區區十五兩聘禮,就把我往火坑裡推。”

一旁眾人聽罷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這個父親不是人,為瞭錢賣閨女。

有人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鐵匠打殺妻子,一定是那妻子的問題。

顧玉道:“世風日下,竟然還有這種惡事。來人,將她口中殺妻的鐵匠抓捕歸案。”

又多一個壯丁,還是個鐵匠,罪人,自有罪人該得的報應。

紫衣女的父親當即道:“不可,不可啊。”

顧玉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道:“你多番阻撓,莫非與那鐵匠是同謀?”

那老父親嚇得瑟瑟發抖,哪兒敢認,連忙說:“草民冤枉,草民冤枉。”

顧玉道:“你明知鐵匠殺妻,卻為瞭區區十五兩銀子把女兒賣出去,枉為人父。”

然後她對紫衣女道:“你可想好瞭,到底要不要投軍。”

紫衣女當即跪下,斬釘截鐵道:“民女想好瞭,要參軍,自立門戶。”

顧玉道:“去縣衙報名,領錢。”

紫衣女對顧玉磕瞭一個響頭,道:“謝欽差大人。”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入縣衙,她父親還在顧玉劍下跪著,幹著急也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脫離他的控制。

顧玉對戴嫂嫂道:“戴嫂嫂,你想好瞭沒有?”

戴嫂嫂還是有些猶豫,問道:“會很危險嗎?民婦傢裡還有老人孩子。”

顧玉道:“本官實話實說,定然會有危險,可一旦城破瞭,叛軍殺進來,危險會更大。若你們真的為國戰死,朝廷會榮養你們的父母子女,有大功者,也會為你們立碑立傳。”

戴嫂嫂一個人養著公婆和三個孩子,日日勞作也賺不瞭幾個錢,傢裡就要揭不開鍋瞭,剛剛看到告示才會心動。

現在聽到顧玉說女子還能立軍戶,就算死瞭,朝廷也會養著父母子女。再加上她怕屠夫從獄中出來後會報復她,便再沒什麼顧慮。

便道:“民婦要參軍,民婦力氣大,會縫補衣服,民婦雖然會的不多,但都可以學,求欽差成全。”

顧玉道:“去縣衙報名,領錢。”

戴嫂嫂對顧玉磕瞭個頭,急匆匆進去。

在紫衣女和戴嫂嫂的帶動下,另有一個醫女和一個女鏢師過來報名。

雖然隻有這四個人,但對顧玉來說已經很不錯瞭。

這件事會傳出去,讓許多像紫衣女和戴嫂嫂這樣無路可走的婦女來加入。

也會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世人對女子的看法。

而女子自立門戶,唯有在這混亂之時,才能借機實現。

這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進步,卻至關重要。

令人意外的是,剛剛替戴嫂嫂說話的張秀才也棄筆從戎,報瞭名。

一傳十,十傳百。

在這種風聲鶴唳的緊張時候,又帶動瞭一些人投軍的決心。

...

“顧世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君澤在顧玉身邊說道。

顧玉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對他道:“王爺也一樣讓我刮目相看,世間女子多困苦,世人輕之、賤之,又享受著她們的付出,王爺昨日竟會支持我的想法,我冒昧問一句,為何?”

君澤道:“我從不會輕視世間女子。說點大不敬的,先帝有次喝醉酒,開玩笑說過,若我娘是男人,大禹朝後繼有望矣。”

顧玉沒想到還有這段往事,回想長公主宮變時的鐵血手腕,的確令人欽佩。

顧玉道:“可是長公主現如今並不參與政事。”

君澤道:“聖上雖然疑心重,萬事講究君主制衡之道,但於政事上還算勤勉可靠。我娘自然不會去礙他的眼。”

顧玉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天下,還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出頭太難。就算尊貴如長公主,也得在弟弟面前收斂鋒芒。

君澤回頭看瞭一眼那幾個剛報名參軍的女子,她們臉上還有未褪去的迷茫。

君澤道:“朝廷可不會讓女子立軍戶。”

顧玉一笑,道:“王爺神通廣大,這種小事,不是抬抬手就能搞定的嗎?”

君澤哭笑不得:“合著你剛剛誇下海口,是指望我出力啊。”

顧玉笑著道:“不是我指望王爺做事,而是整個江南都在指望王爺出力。”

君澤看到顧玉一臉狐貍樣,心底再次泛出異樣的情緒,道:“讓我出力,總要給我點兒報酬吧。”

顧玉一挑眉頭,問道:“王爺想要什麼報酬。”

君澤道:“你出城前,陪我喝次酒吧,也算是我為你踐行。”

顧玉臉上的笑逐漸落瞭下來,她垂下眼簾,道:“好,你想什麼時候。”

君澤道:“通寧縣兵力整裝待發,想來你早有打算,隻是瞞著我這個拿不動刀的廢人罷瞭,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悄悄走瞭,不如就今晚。”

顧玉道:“好。”

她的確早有打算。

安親王的軍隊勢如破竹,連拿下三座城,照這樣下去,通寧縣根本撐不到援軍到來。

所以她隻能冒險出城,攔一攔安親王的兵力。

晚上,君澤帶著一壇酒來到顧玉的院子,他在亭子裡的石桌上擺上兩個海碗,自己卻厚顏無恥道:“我手受傷瞭,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順風。”

顧玉聞瞭聞那壇酒,警惕道:“你今天帶的酒淡得都能洗臉瞭,怕什麼?”

君澤遲疑瞭一下,才道:“也罷,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我是不能矯情。”

他說著,給自己倒瞭一海碗酒,暢飲起來。

顧玉這才放下一半心,跟他一塊兒喝酒。

君澤道:“你出城後打算做什麼?”

顧玉道:“與你無關,你守好通寧縣便是。”

兩人又喝瞭一會兒,君澤忽然道:“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放心得瞭。”

顧玉看瞭他一眼,通寧縣的酒雖然淡,幾海碗下去,她還是有些熏熏然。

月光下,君澤那雙有些醉瞭的桃花眼格外動人。

此去城外攔截安親王的軍隊,危險重重,她忽然想跟君澤多說點話,反正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好隱瞞的。

便道:“遊擊。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他們人手不足,唯有用遊擊戰術打亂安親王進軍的節奏,才能拖延時間。

可是遊擊意味著以少對多,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敵軍的包圍圈。

君澤笑瞭笑,道:“是不錯,可是顧玉,我說句實話,你別惱,操控人心,我不如你,但是帶兵打仗,你不如我。”

這是君澤少有的認真與她說話。

顧玉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耳畔勁風忽起,顧玉以空碗碗底擋住君澤襲擊她後頸的手刀。

一滴酒從碗裡滴落,她輕笑一聲:“同樣的招數,我會上兩次當嗎?”

從君澤把酒帶過來,她就猜到瞭君澤的意圖。

他又想像上次獨自去不夜城一樣,把她放倒,然後自己行動。

且這一次,她不能像上次一樣不管不顧追過去。

江南隻有她們兩個人身份最高,一擋一守,才能穩住局面。

可君澤也不掂量掂量他現在的狀況,左手拿刀,連她三分功力都比不過,他怎麼敢去冒這個險?

顧玉抬頭,想要與他言明利弊,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可是隻見君澤朝她得意一笑,道:“同樣的招數,我會使兩次嗎?”

顧玉臉上笑意盡失,她猛地站起,又被一股眩暈沖擊地坐瞭回去。

顧玉睜大眼睛,這絕不是醉瞭的反應!

君澤端起酒碗,抿瞭一口,道:“常大夫獨傢秘制的蒙汗藥,無色無味,童叟無欺。與酒混在一起,藥效翻倍。”

這眩暈感太強烈,顧玉忍不住扶上額頭,道:“你!你!你為什麼沒事!”

君澤聳瞭聳肩,道:“因為這蒙汗藥沒有下在酒裡,而是被我塗到瞭酒碗上。”

顧玉把舌尖咬出血,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道:“你不能去,你的手還沒好。”

君澤道:“打仗靠的是用兵的謀略,又不是靠蠻力。”

顧玉眼前一陣陣發黑,勉強道:“那也不行。”

說完,她一頭栽倒在石桌上。

君澤一隻手及時托住她的腦袋,不讓她磕到石桌上,道:“顧玉,好好睡一覺吧。”

顧玉眼皮有千斤重,就是不肯閉上。

君澤嘆口氣,又給自己倒瞭碗酒,道:“少時讀俞伯牙與鐘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我就一直在等我的鐘子期,尋尋覓覓多年,還好讓我遇見瞭你。顧玉,人生難得一知己,我敬你。”

他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幫顧玉合上眼睛。

顧玉沉沉昏睡過去。

君澤借著月光,用右手細細描摹著顧玉的臉,小聲道:“你放心,禍害遺千年,我不會輕易死的。”

他自幼學什麼都快,再說有渾厚的武學功底,就算是左手刀法,也很快掌握瞭要領。

他哪兒是比不過顧玉三成功力,隻是想要借此多跟顧玉相處罷瞭。

這幾天的時間,他右手在逐漸恢復,左手已經練到能抵擋顧玉六成功力的狀態瞭。

通寧縣外的刀山火海,不是不能冒險走一遭。

月光明亮,傾灑小小的庭院,君澤又給自己倒瞭碗酒,坐在昏迷不醒的顧玉身邊。

寂寞獨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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