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好像做瞭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瞭自己的前世今生。
她躺在手術臺上,那些冰冷的手術刀在她身體裡攪動。
無論她怎麼哭喊,怎麼哀求,那些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絲毫不為所動。
在她絕望之際,手術室的大門被人破開。
終於警察發現瞭這個私售人體器官的窩點。
所有人都在說她幸運,再晚一會兒,她的腎臟就要被人摘除,然後換到一個生瞭病的富傢女孩兒身上。
可一天之後,就沒人說她幸運瞭。
因為他們發現,親手把她送上手術臺的,正是她的父親。
一萬塊錢,就能買走一個貧民窟小女孩兒的腎臟。
後來她問孤兒院的媽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買另一個人的腎臟,甚至是生命。
媽媽憐憫地看著她道:“因為有的人有權有勢,而有的人生來就是螻蟻。”
顧玉暗下決心,她以後,一定要變得有權有勢,再也不要任人擺佈。
後來她如願以償站在瞭高處,卻遭遇車禍。
含恨而亡,沒想到峰回路轉。
再睜眼,她躺在阿姐的懷抱裡,聽著最溫柔的搖籃曲。
旁邊是嫡母和姨娘關切的眼神,還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兒拉著她的手,淚眼汪汪地喚她哥哥。
她想,這裡大概就是天堂吧。)
顧玉徹底清醒,已經是三天後瞭。
期間經歷的兇險,讓顧傢的人心力交瘁。
她最先看到的是顧瓊,她趴在自己身邊,一雙美目腫成瞭燈泡兒。
顧玉嚇瞭一跳,她漂亮的妹妹怎麼成這樣瞭?
再看看嫡母和蘇姨娘,一個個鬢邊白發暗生,像是蒼老瞭十歲。
而後她看到瞭小冷大夫。
小冷大夫是很稚嫩的年紀,也是很稚嫩的長相,現在胡子拉碴的,臉上的一對梨渦也不見瞭,看著十分滄桑。
向來愛美的酈若蓬頭垢面,好端端一個美人,現在放在人堆兒都沒人多看一眼。
顧玉恍然以為自己成瞭植物人,顫巍巍問道:“今夕是何年?”
顧瓊抱著她又哭瞭起來,百靈鳥兒一樣的嗓音,變得沙啞粗糲。
冷流過來給顧玉把瞭脈,確認顧玉已經完全脫離瞭危險,才道:“你知道你睡瞭多久嗎?”
顧玉心道不好,莫非她真的昏睡瞭多年,一時沖動,便坐起身道:“傢裡情況如何?阿姐怎麼樣瞭?”
看到顧玉這番作態,眾人又忍不住擔憂,別是燒糊塗瞭。
顧瓊道:“哥哥,你昏睡瞭整整三天。”
顧玉腦子蒙蒙的,喃喃道:“才三天嗎?”
她怎麼覺得過瞭許久。
蘇姨娘哭道:“你個沒良心的,什麼叫做才三天,娘都快跟著你去瞭。”
顧玉終於緩過神來,道:“發生瞭什麼?”
老夫人言簡意賅道:“宮門即將下鑰,你才從宮裡被人抬出來時,已經昏死過去,當夜冷大夫都讓我們準備後事瞭,一傢子都被嚇得魂飛魄散。幸好松陽郡主和端親王妃趕來給我們送瞭良藥,這才把你從鬼門關拉瞭回來,隔天孫采薇請旨,嫁給你沖喜,你又發瞭三天高燒,謝天謝地,你終於醒瞭。”
顧玉被這一連串的信息弄得暈頭轉向。
但是她現在太虛瞭,腦子根本轉不動,帶著撒嬌的意味道:“我好餓啊。”
老夫人熱淚盈眶,道:“知道餓就好,快端來吃的。”
酈若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清粥走瞭過來,道:“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每隔半個時辰,就要給你做一碗粥,現在終於派上用場瞭。”
顧玉想要接過,卻被顧瓊執拗地搶瞭過來,道:“我喂哥哥吃。”
顧玉放下手,笑著道:“好。”
一口氣吃瞭兩碗清粥,顧玉當然覺得不夠,但自己也知道,她現在脾胃虛弱,要少食多餐。
酈若端著碗下去,把空間留給顧玉親近的人。
顧玉稍稍恢復瞭一些能量,就想到一堆事情。
顧玉道:“那晚我是怎麼從宮裡出來的?”
聖上不會想她死,不該到瞭宮門要下鑰的時候,才讓她起來,中間一定發生瞭什麼意外。
老夫人道:“徐皇後那晚提前發動瞭,又是難產,聖上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你阿姐被徐皇後的人攔在景秀宮裡,幸好六皇子從南書房回來,匆忙找瞭德妃娘娘,唉,現在是李良媛,李良媛在長春宮外好一通鬧騰,才讓六皇子見到瞭聖上,替你求瞭情。”
顧玉皺著眉頭,這麼巧嗎?
她在外罰跪,徐皇後就生孩子。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六皇子找到德妃去救她。
這個孩子...
顧玉在心裡嘆息。
顧玉道:“徐皇後生產如何?”
大傢臉上都掛著不悅,老夫人道:“又生瞭一個皇子,聖上十分喜愛。不過徐皇後難產傷瞭身子,以後再不能有孕瞭。”
徐皇後已經有瞭兩個孩子瞭,能不能再有孕,對她來說無甚差別。
冷流遞給顧玉一個眼色,顧玉在心裡生疑,打算等人都走瞭,單獨問問。
顧玉道:“德妃被降為李良媛,阿姐呢?徐皇後當時是以什麼借口將她攔在景秀宮裡,可有牽連到阿姐?”
提到自己的親女兒,老夫人滿臉愁容,道:“原本無事,但前天聖上留宿在皇後那裡,不知道皇後挑撥離間瞭什麼,六皇子被遷瞭出去,交給薑太妃撫養。”
顧玉倏然松瞭口氣,這倒是件好事。
六皇子的不確定性太大,他雖然救瞭自己一命,但是顧玉依然不能對他全然放心,現在離開阿姐,顧玉也好再觀望一番,不至於日夜擔心六皇子因為什麼對阿姐下手。
顧玉又道:“為什麼松陽郡主給我送藥?送的是什麼藥?連冷大夫都調不出來?”
眾人臉色紛紛變瞭。
顧玉覺得不對,再次問道:“是什麼藥?”
老夫人知道此事瞞不過,便道:“人血。”
顧玉瞪大瞭眼睛,道:“怎麼會是人血?”
冷大夫解釋道:“寒熱欲發,可用其泄導。”
顧玉一陣頭疼,道:“松陽郡主怎麼會知道這種邪門的法子?用的是什麼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