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檸哪裡能坐得下,這幾天一直等著斛律琬動手,可不想斛律琬竟是撐得住氣,卻是選擇在瞭七夕這一天。
玄鶴看著來來回回走動的楚北檸,緩緩起身將涼茶端給瞭她。
“有勞!”楚北檸接過瞭茶盞仰起頭飲下。
玄鶴看著她淡淡笑瞭出來:“檸兒,你制定計劃一向很是周密,不必擔心,難不成我們兩個人還鬥不過一個斛律琬,你也太高看她瞭!”
楚北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寧的吸瞭口氣:“不,不是高看,是擔心出什麼萬一。畢竟昭月還小,我怕她遇事發慌,慌瞭就亂瞭。”
玄鶴坐在瞭楚北檸的面前定定看著她道:“你太低估你五妹妹的能耐瞭,演戲演瞭這麼多天可曾露出半分馬腳?當初你不是沒有和她說過其中的危險,她還要幫你演好這一出子戲碼。”
“你們楚傢的女兒別的我不太清楚,勇敢這上面來說,還真的是值得稱贊的。”
楚北檸一愣,別過臉看向瞭身邊的玄鶴,心頭有些怪怪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人這麼會說話瞭?
她不自然的笑瞭笑,一顆懸著的心卻始終落不下來。
柔然驛館,斛律琬同樣也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在華麗的中庭裡焦躁的走著,突然一個黑衣人疾步走瞭進來半跪在斛律琬的面前。
“殿下!”
“怎麼樣?”斛律琬搶上一步,站在那人的面前,臉上的神色有些癲狂般的焦灼和興奮。
“回稟殿下,人已經被抓到瞭,關在禦河河面上的一艘花船裡,隻等殿下發話!”
“好!重重有賞!”
斛律琬大笑瞭出來,她心頭卻回想起楚北檸說的那句話。
她說她五妹妹這樣好那樣好,她斛律琬給那個小丫頭提鞋都不配,今晚她便當著全帝都百姓的面兒毀掉她。
“呵呵!今晚那個小丫頭就賞你們瞭,千萬別弄死瞭,還得給她姐姐留著瞧瞧那個騷樣兒!”
“記得弄完後將那花船行到禦河中央去,便是要讓百姓們也瞧瞧靖北候府金枝玉葉的小姑娘裸身伺候男人的下賤樣子!”
斛律琬冷冷笑瞭出來,隨後問道:“楚北檸那邊怎麼樣瞭?”
“回殿下的話,整個楚傢的門都關瞭,女眷們都在府裡待著,咱們的人瞧見楚北檸帶著護衛們去那些點心鋪子裡挨傢去找瞭。”
“呵呵,”斛律琬得意的笑瞭出來,“一會兒你們給她送個信兒,讓她拿著那圖去禦河邊的山上亭子裡和我交接,那邊晚上放燈的人多,讓她最好老實一點兒,不然她的五妹妹可就死透瞭的。”
“是!”柔然的護衛忙領命而去。
斛律琬唇角勾起瞭一抹森冷,她又沒說不將楚傢五小姐還給楚北檸,等拿到那張圖就還給她。
至於是什麼樣的楚傢五小姐,那她可就不能保證瞭。
“來人!更衣!”斛律琬整整一天焦灼的等待,終於迎來瞭好消息,這些日子她可是派瞭人時時刻刻跟著那個楚昭月。
早已經連著她從哪兒回傢,從哪條巷子口走都清楚的,一個小丫頭罷瞭,若是能從她斛律琬的掌心裡活著逃走,算她輸!
“殿下,一會兒要去看放河燈嗎?”服侍的婢女幫著她整理衣服笑問道。
斛律琬心情好,笑瞭出來:“那當然,尤其是禦河上的燈,當真是好看得很吶!本公主焉能不看?”
她要和楚北檸換那張令牌裡藏著的什麼圖,自然身邊不便帶太多人,隻帶瞭幾個武功高強的心腹,便離開瞭驛館。
門口守著的護衛忙躬身沖斛律琬行禮,斛律琬腳下的步子停瞭下來冷冷道:“本公主出去的事兒,不用和王兄說,誰若是多嘴,小心你們的腦袋!”
那些護衛一愣,連聲應瞭下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長公主性子暴躁,關鍵心狠手辣,他們這些人也不敢忤逆瞭去。
斛律琬沒有乘坐柔然驛館的馬車,畢竟上面有柔然王族的標識,隻是命人去車馬行雇瞭一輛普通馬車。
她可不想讓王兄知道她和楚北檸的交易,畢竟楚北檸那個賤人之前提醒瞭她,她也得手頭留點兒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行。
若是真的拿到瞭那張圖,她就越過王兄直接去和父王說,到時候父王便也高看她一眼。
在想想一會兒楚北檸交瞭圖給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被人當眾凌辱,那個感覺當真是爽得很!
斛律琬不禁嗤的一聲笑瞭出來,隻是馬車此番卻是走的越來越慢,她一把掀起瞭車簾,四周的行人真的是多。
大晉朝最熱鬧的節日有兩個,一個上元日的百花節,之前斛律琬也領教過瞭。
還有一個便是七夕放燈節,這天晚上男女老少都會去禦河上放燈祈福,呵,斛律琬暗自冷笑瞭出來,也不知道大晉怎麼那麼多的破規矩。
就在她暗自愣神的這個當兒,街頭的人更多瞭,突然馬車徹底停瞭下來。
“發生瞭什麼事?”斛律琬心情煩躁瞭起來,越是到瞭禦河邊越是人多的都沒有地方落腳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時候不對勁兒,她覺得她四周的人尤其得多。
突然前面傳來瞭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踩我腳瞭!”
“踩你腳又能怎麼樣?”
“你眼瞎瞭不成?”
“你罵我,我打死你!”
一群人打成瞭一團,轟轟鬧鬧的更是走不脫瞭去。
斛律琬有些焦躁瞭起來,之前給楚北檸送去的消息,約定在禦河邊碰面拿東西,再交人。
此番照著這麼個樣子下去,眼見著就到瞭禦河邊,竟是寸步難行。
斛律琬也跟著罵瞭幾句,因為但心被人知道也不敢暴露她柔然公主的身份,她頓時被前後左右的馬車和人群圍堵得死死的。
“殿下!馬車過不去瞭!今兒人太多瞭!”駕車的護衛忙急聲道。
斛律琬本來想要退回去,不想後面也是馬車,她登時心煩意亂,從馬車裡跳瞭下來。
“殿下!”護衛們嚇瞭一跳,四周的人太多瞭,斛律琬怎麼輕易就下瞭馬車?
“殿下!請回到馬車上去吧!”
“呵!一群刁民罷瞭,你們也當真膽小瞭些,多不過幾十步的距離,走過去便是!”
幾個護衛不敢再說話,忙小心簇擁在斛律琬的身側,剛走出幾步遠,不曉得是誰發瞭瘋,竟是在這邊的人群裡洋洋灑灑丟過來成百上千的銅錢。
“錢!”
“看啊!有人丟錢!”
“在那邊!快去撿!”
斛律琬四周的人群瞬間像是潮水一樣翻滾瞭起來,她身邊的護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人潮沖開瞭去。
“殿下!殿下小心!殿下……嗚……”
悶哼聲伴隨著血腥味道,瞬間淹沒在瞭搶錢之人的歡呼聲中。
斛律琬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兒,剛要轉身朝著馬車逃去,猛地被身後百姓一把推倒在地上。
“不!不要!”斛律琬驚恐的摔倒在地上,後面的人潮洶湧而來,根本收不住腳,數以萬計的大晉百姓的腳,朝著斛律琬踩踏瞭過來。
人海中隻餘下瞭斛律琬的尖叫聲。
“我是柔然公主!你們敢踩我!”
“我是公主殿下啊!我……”
尖叫聲漸漸衰落瞭下去,隻剩下瞭哄鬧聲,搶奪聲……
搶到錢的歡呼聲在這墨色的夜裡,尤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