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送別

作者:沙子 字數:2329

第二天一早,楚墨月睡醒瞭後忙從簡陋的木板床上坐瞭起來,身上蓋著曠亦洗的發白的靛藍色佈袍。

她下瞭床榻,不禁暗自懊悔,怎麼就睡得這麼沉。

也難怪,她一路上狂奔至此,已經是累到瞭極致。

剛見到瞭自己的愛人,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松瞭下來,自然睡得沉瞭一些。

外面的陽光順著狹窄的窗戶口滲透瞭進來,籠在瞭窗戶前的一張小桌子上。

桌子上放著兩個粗面饅頭,一碟子小菜,還有半隻昨天晚上沒有吃完的鹵雞。

還有一把曠亦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炒豆子,估計是現炒的還散著一陣陣的香味。

荒涼的大漠上除瞭石頭也隻有石頭,曠亦將一塊白石雕刻成瞭一個很有古韻的花瓶,花瓶裡竟然插著一支幾乎是蔫兒瞭的秋菊。

楚墨月看得登時眼前一亮,竟然還能在荒漠中找到花兒,不過那秋菊和中原地區的秋菊長得不太一樣,弱小卻又堅韌。

這大概是曠亦能拿得出來最好的東西,楚墨月坐在瞭桌子邊,曠亦從外面走瞭進來,手裡捧著一碗他親自熬的湯。

放瞭幾顆幹棗,還有一些糙米。

曠亦不好意思的將缺瞭口的碗放在瞭楚墨月的面前,俊朗清瘦的臉上掠過一絲愧疚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嘗嘗看,實在是找不到能熬粥的東西瞭。”

“對瞭,還有這個,”曠亦從懷中拿出來一個佈包,打開層層疊疊的佈包,竟是包瞭幾塊兒薑糖。

他抬眸看向瞭楚墨月,溫潤的眼眸裡閃著光,沖楚墨月笑道:“這是我幫陳老伯修好瞭他兒子留給他的一個物件兒,他送我的。”

“陳老伯的兒子被縣裡的富戶打死瞭,陳老伯給那富戶下毒不想被人發現,就流放到瞭這裡。”

“他有一門做糖人兒的手藝,這是他送給我的!吃吧!之前我吃瞭一塊兒,剩下的沒舍得吃,沒想到你來瞭,很甜的!”

楚墨月看著面前溫潤如古玉的男子,他小心翼翼捧著薑糖,不曉得被他藏瞭多久,聞著有點點奇怪的味道,此番曠亦恨不得將他自己的一顆心也挖出來給她吃瞭。

若是不吃,倒是會讓他更加難過。

楚墨月接過瞭曠亦的薑糖,拿起一塊兒塞進瞭嘴巴裡,雖說放的時間有點兒長,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

“甜不甜?”曠亦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眼巴巴看著楚墨月,好像在等著傢長的表揚。

楚墨月笑瞭出來:“甜啊!”

兩個人齊刷刷笑出瞭聲。

笑聲卻被外面的王統領打斷瞭去。

“曠公子!楚姑娘!”

王統領也沒好意思進來,站在外面道:“楚姑娘,時辰到瞭,探視令上隻允許你待在這裡半日,已經很長時間瞭,姑娘你也曉得我們這些小統領難做。”

“萬一被上頭的人知道,吃不消啊!”

楚墨月曉得王統領難做,畢竟曠亦的案子觸及到瞭皇族和靜王爺,沒人計較也就罷瞭,若是有人細細計較起來,他確實會惹禍上身。

楚墨月也不能為難人傢,畢竟雖然曠亦的日子過得苦瞭一些,可沒有安排重活兒,就是幫大傢夥修修東西,寫寫文書,實在是很照顧瞭。

她忙起身走瞭出去,躬身沖王統領行禮道謝,轉身走進瞭屋子拿起瞭曠亦給她準備的九月劍桑落。

曠亦眼底掠過一抹不舍,還是幫她將行囊收拾好,甚至還將她重光劍劍柄上的穗子也修好瞭。

他將還熱乎乎的饅頭塞進瞭楚墨月的行囊裡,端起瞭碗湊到瞭楚墨月的面前。

“喝口熱湯再走,路上隻你一個人嗎?沒有人隨行?要不要緊?”

楚墨月攥緊瞭劍柄笑道:“如今我不找別人麻煩,便是那些歹人燒高香瞭,你放心吧。”

曠亦的眉頭終於舒展瞭幾分,看向楚墨月的眼神多瞭幾分驕傲和自豪。

曠亦將楚墨月送到瞭路口處,再也不能朝前走瞭,再往前走便是逃犯。

他此時竟是有強烈的沖動,想要跟著她一起走,哪怕做一個見不得光的逃犯也好。

可曠亦的理智終究戰勝瞭他的感情,他不能拖累自己心愛的姑娘,縱然是被人冤枉,想要回京城,也要堂堂正正的回去。

之前剛和靜王玄昭之間鬧出瞭那麼大的事情,他被宗人府的差官差點兒打斷瞭腿,都沒有承認自己捅瞭靜王爺的事情。

後來還是梁王出面,從中運作將他從宗人府裡弄出來,變成瞭流放之罪。

可饒是如此,他始終沒有認罪。

他是被人冤枉的!

這一年多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想要逃,想要見見他喜歡的女子,見見他的恩人楚北檸,還有他的義父,可還是忍住瞭。

這茫茫戈壁灘,千裡無人煙,便是逃出去也得死在半道兒上,況且一旦踏出這裡半步,他就再也回不去瞭,成瞭畏罪潛逃的逃犯。

楚墨月轉身看著曠亦,吸瞭口氣沖瞭過來,撲進瞭曠亦的懷中低聲道:“等我!一定要等我!”

曠亦緊緊擁著她笑道:“我等你!”

楚墨月終究還是離開瞭那個溫熱的胸膛,轉身上瞭馬,最後看瞭一眼曠亦。

“保重!”曠亦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離別太痛苦瞭,他還是臉上帶著柔暖的笑意,不敢表露絲毫的難過,擔心她走的不踏實。

楚墨月點瞭點頭打馬朝前走去,下一站便是禹州,又是一場硬仗。

曠亦定定站在那裡,直到連楚墨月的身影都看不清楚瞭,這才轉身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這姑娘當真是重情重義的,大老遠來看你,是你的什麼人啊?”王統領走瞭過來笑問道。

曠亦眉眼間掠過一抹暖意道:“是我的未婚妻子!”

王統領登時瞪大瞭眼眸:“那姑娘瞧著便不是一般人,對你也好,如今這年月還能重情的好女子不多瞭,你這也不知道要關到什麼時候去。”

“不過以後若是能回京,一定要對人傢好!患難夫妻見真情啊!”

曠亦心頭沉瞭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還要蹉跎多久,空有一身才華和抱負,卻不能施展半分,活生生被埋沒在這裡。

可為瞭墨月,別說是流放千裡,便是死在這戈壁荒漠間,又能如何?

他本就身世淒涼,也不多這一遭瞭。

王統領和曠亦緩緩走進瞭那些破舊的院子裡。

起風瞭,四周的塵土飛揚,卻將不遠處看向這裡的幾個玄衣男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一會兒給王爺傳書!”

“那我們要不要在這裡動手宰瞭他?”

“不,王爺說這裡是梁王的地盤兒,我們不好操作。”

“那怎麼辦?”

“王爺交代過的,得找一個我們殺瞭他,卻也不會讓人懷疑到咱們主子頭上的法子!”

“這……”

“且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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