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蘭的一聲頗具諷刺意味的鶴兒,瞬間點燃瞭玄鶴壓抑許久的怒火,他突然將手中的包裹狠狠朝著姚書蘭砸瞭過去。
姚書蘭被砸瞭個踉蹌,連連向後退開,還是倒在瞭地上。
她也有些意外,大晉朝武功高強,內力渾厚,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玄鶴竟然用這種小孩子發脾氣的方式將東西砸在她的身上。
包裹也被砸開瞭,裡面滾出來一個人頭,是玉嬤嬤的。
姚書蘭看著玉嬤嬤那張血污的臉,想要尖叫瞭出來,可是尖叫聲卻是卡在瞭嗓子眼兒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嬤嬤從她進宮做小主的時候就跟著她瞭,最是忠心耿耿之人。
就因為她第一眼瞧著玉嬤嬤入瞭她的眼緣,她幫她還請瞭傢裡的欠債,給她爹娘尋瞭大夫看病。
畢竟那個時候的玉嬤嬤也就是宮裡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沒人在乎她的生死,更別說是她爹娘的生死。
便是因為這點子恩惠,玉嬤嬤變成瞭榮妃娘娘身邊最厲害的幫兇。
她殺程公子的時候,玉嬤嬤幫她綁得人。
她關姚月蘭,活生生將她餓死的時候,玉嬤嬤是最忠實的看門人。
此時姚書蘭死死盯著玉嬤嬤的頭,臉頰微微顫抖著,許久才挪瞭過去,用自己的衣服將她的頭蓋瞭起來。
她又掙紮著站瞭起來,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一瘸一拐坐在瞭靠窗的窗戶前,吸瞭口氣笑道:“有什麼沖著我來好瞭。”
“王爺!”外面傳來內侍的聲音。
玄鶴打瞭個手勢,內侍端著一壺毒酒走瞭進來,輕輕放在瞭桌子上也不敢說什麼,沖玄鶴躬身行禮後退瞭出去。
玄鶴拿著酒盞滿滿斟瞭一杯,送到瞭姚書蘭的面前。
姚書蘭淡淡笑瞭笑,接過瞭玄鶴推過來的酒仰起頭一飲而下,瞬間臉色微微發白,卻是忍住瞭。
腹部傳來的銳痛讓她說話的聲音都微微打著顫。
“多謝我兒賜酒,雖然我沒生過你,可好得也養你一場,兒啊!再給為娘斟一杯!”
玄鶴又斟瞭一杯面無表情的推到瞭她的面前。
“千機毒你從哪兒弄來的?”
姚書蘭一愣,剛要說話,唇角的血也滲瞭出來。
“為娘猜的……猜的沒錯的話,當年在木蘭圍場救你的人是楚北檸吧?”
“好奇怪,她將你身上的毒過到瞭她身上為何沒死呢?”
“毒從哪兒來的?”玄鶴聲音沉冷。
姚書蘭抹瞭一把唇角滲出來的黑血吸瞭口氣道:“鶴兒,娘要死瞭,其言也善,這毒……這毒隻能七彩連心草來解,當年是從一個西域而來的流浪者手中高價買的,娘不騙你。”
玄鶴閉瞭閉眼,和之前他查到的一模一樣,這種毒最早從西域傳來,除瞭七彩連心草之外無解。
他還想在姚書蘭這裡找一個希望,看來是他想多瞭。
他冷冷看著姚書蘭道:“姚書蘭,你不配給我當娘,用娘這個詞稱呼你自己,不必瞭,徒增笑柄。”
姚書蘭第二杯已經飲下,這一次沒有要酒,玄鶴卻又給她倒滿瞭。
“黃泉路上冷,三杯吧!”玄鶴像是平日裡那樣和姚書蘭談天兒,隻是場景難免詭異一些。
“王爺說得對,”姚書蘭終於不堪給梁王做娘瞭。
她微微顫抖著手抓著酒杯,這一次卻疼的有些狠瞭,抓瞭幾次都沒有抓住。
玄鶴捏著酒杯送到瞭姚書蘭的面前,親自湊到瞭她的嘴邊,給她灌瞭下去。
哇!姚書蘭嘔瞭出來,已經是滿嘴的血,腹中的腸子也被烈性毒藥漚爛瞭,滿嘴滿嘴的黑血湧瞭上來。
酒盞裡還剩下半盞酒,玄鶴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依然強行給她灌瞭下去。
姚書蘭終於撐不住瞭,趴在瞭桌子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眼見著便是不行瞭。
玄鶴冷冷看著她道:“姚傢敗亡瞭。”
姚書蘭咬著牙忍著疼大笑瞭出來:“別忘瞭你親娘也姓姚啊!”
“死的可是你的外祖父,你的舅舅們,你的親人們!”
“無所謂!”玄鶴聲音冷漠,倒是讓姚書蘭不禁愣在瞭那裡。
玄鶴緩緩道:“還有一件事情,我親娘被我父皇追封瞭嬪妃的位份,還入瞭太廟。”
“而你會被曝屍荒野!”
姚書蘭咬著牙笑道:“那又如何,我在這宮裡頭已經多活瞭二十多年,我不在乎什麼名分不名分的!”
玄鶴定瞭定神一字一頓道:“我將我親娘的屍骨換出來瞭,連著程公子的屍骨也一並弄出來瞭。”
“父皇隻在乎的是名聲,至於皇陵裡埋著的是誰都不在意。”
“你……你……”姚書蘭說不出話來。
玄鶴緩緩道:“我準備將我娘和程公子葬在一起,他們生前便相好,即便是死也要葬在一處的!”
姚書蘭瞬間瞪大瞭眼眸,抬起手想要去抓玄鶴的胳膊,不想狠狠倒在瞭地上。
“不……不要!不要葬在一起!分開他們!分開他們!!!”
玄鶴看著地面上連最後一點體面都沒有瞭的姚書蘭,閉瞭閉眼,轉過身再也不願意看她一眼。
二十年的母子情分,就此瞭斷!
背後是姚書蘭最後的一聲慘嚎,隨即便是絕望之後的戛然而止。
一切重新恢復瞭死寂,玄鶴站在瞭冰冷的夾道上,看著被宮墻分割成一長條的黑魆魆的天際,突然一陣巨大的無力感襲來。
他有些厭倦這人世瞭。
楚北檸剛睡著瞭一會兒,突然窗戶外面傳來一陣陣的敲擊聲。
她像是上瞭定時的鬧鐘,這敲窗戶的聲音就是鬧鐘的鈴聲,瞬間將楚北檸震醒瞭過來。
她忙坐瞭起來,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好就狂奔到瞭窗前,一把拉開瞭窗戶。
對上瞭玄鶴那張冰冷英俊的臉。
楚北檸重重吸瞭口氣忙道:“快進來,外面冷。”
不想玄鶴頓在窗戶處竟是定定看著她。
“能陪我出去一會兒嗎?你多穿點兒,外面有些冷!”
楚北檸一愣,隨即折回去穿戴整齊,還用狐裘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站在玄鶴的面前,像是一隻可愛的小熊。
“可以瞭嗎?”
楚北檸知道玄鶴的毛病,若是自己不穿暖和瞭,他又開始囉嗦,她聽得耳朵都起繭子瞭。
玄鶴唇角勾起一絲笑意,隻是笑意有些傷感,長臂伸到瞭楚北檸的面前抓著她的手將她抱瞭出去。
隨即抱著她躍上瞭房簷,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