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那邊對小姨子耳提面命的叮囑雲城一戰該如何處置,這邊裴傢的書房裡也是氣氛有些別樣的詭異。
嘩啦一聲!裴翰駿手中的茶盞狠狠甩瞭出去,差點兒砸在瞭二兒子的腦袋上。
其餘的裴傢幾隻也是心頭微微一怵,自傢老爹第一次被裴二氣成瞭這個樣子,委實罕見。
“你到底腦子裡在想什麼?你可是裴傢軍的副統帥,此番隻帶瞭兩千人去楚傢人的手底下,你不耍點子手段怎麼行?”
“楚傢若是壯大瞭,我們裴傢該如何自處?你想過沒有?”
裴翰駿抬起手指恨鐵不成鋼的點著對面站著的裴荀,裴荀臉色沉得厲害,還是大著膽子抬眸看向瞭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跟在她身邊隻是為瞭能和她切磋武藝,別的兒子沒想那麼多。”
“你……”裴翰駿一口氣差點兒沒吊上來。
裴荀緩緩道:“我敬佩楚三姑娘的為人和武德,還有她超強的劍法武功,別的我不在乎。”
“這些日子我已經琢磨出一點點,再讓我琢磨幾天就能發現她重光浮影劍法裡的弱點,若是她出征萬一戰死在疆場,我如何再與她比武,這劍法裡的奧妙如何得知,我隻是不想她死罷瞭!”
一邊坐著的裴朝緩緩低下頭,無奈的撫著額頭,他這個傻弟弟啊!
裴翰駿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二兒子一樣,這個小孽種總是能給他帶來無數的“驚喜”。
當初一直不會說話,急的他找瞭無數的江湖郎中,就是不開口說話,直到那一天他帶瞭一把劍回來,本來是給大兒子的,結果被他看到瞭,這才跌跌撞撞沖過來喊瞭一聲爹。
如今這個小子竟是擔心楚墨月死瞭後,再也沒有辦法和他比試劍法,所以他甘願為仆就是為瞭護著楚墨月的一條命,不,更準確的是護著楚墨月的劍法?
他隻覺得心頭憋悶得要死,恨不得將他重新塞回到自己側室的肚子裡去再造一回。
“滾!滾出去!”
裴荀一愣,動瞭動唇轉身走出瞭父親的書房。
另外的幾隻瞧著父親面色不善也紛紛退瞭出去,裴朝嘆瞭口氣緩緩起身道:“父親不必心急,楚傢的事情慢慢來。”
“你也滾出去!看著你便來氣!”裴翰駿瞪瞭長子一眼。
裴朝苦笑瞭一聲也走瞭出去。
他剛走出書房繞過穿廊卻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二弟,正抬起頭看著天際間的月,手上還在比劃著劍招,估計是又想到瞭什麼招數。
他已經習慣瞭,他這個二弟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頓悟,在武學的追求上倒是難能可貴。
他走瞭過去,等著裴荀將心中的劍招想通瞭後,這才笑道:“二弟,近來劍術越發精進瞭。”
裴荀臉色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沖裴朝躬身行禮道:“大哥,還不去睡嗎?”
裴朝也抬起頭看向瞭朦朧的穿雲月,瞧著那皎潔的月亮越發像那個女人的臉,冷哼瞭一聲:“楚傢女都有毒嗎?”
“大哥?”裴荀不知道大哥到底在說什麼,茫然的看著他。
裴朝負手而立苦笑瞭出來:“當年裴傢和楚傢爭鬥瞭那麼久,最後楚傢在回風谷一戰慘敗,人人以為裴傢勝瞭,呵,哪裡想到如今才是剛剛開始,而我們的勝局卻越來越渺茫瞭。”
裴荀不太明白大哥的意思,心頭越發有些迷茫。
裴朝轉過身看向瞭自己的弟弟抬起手在他的肩頭重重拍瞭拍:“爹讓你殺楚三,哥知道你下不去手。”
“但是你不殺楚三,楚三可能會殺你,畢竟她那個長姐還有梁王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給哥記住一點,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刀劍無眼。”
“這一次你隻記得一點,你是去輔助的,不要沖在最前面,這是楚傢軍不是裴傢軍,沒有人給你殿後,沒有人護你周全。”
“你沖得太靠前,贏瞭不是你的功勞,輸瞭……”裴朝定瞭定話頭,“你會死!”
“給哥記住,這一次雲城之戰是楚傢的主場不是你的舞臺,你好好活著就成!至於你想護著人傢楚三,得看人傢願不願意讓你護!別上桿子找不自在!”
“給哥平安歸來,好嗎?”
裴荀頓時心頭微微一暖,沖裴朝躬身行禮,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靜王府裡同樣氣氛壓抑,書房裡玄昭仰靠在椅背上,面前跪著十幾個勁裝護衛,外面還有一群人黑壓壓跪瞭一地,都是玄昭從江南那邊調過來的死士。
這些人幫靜王鏟除異己,行刺對手,端得是藏在暗中的鬼魅。
為首的統領小心翼翼看著靜默不語的靜王殿下道:“王爺,我們這一次要不要混進雲城,若是發現瞭曠亦,定然擊殺!”
“不用瞭!”玄昭吸瞭口氣,似乎做出來這個決定讓他的魂魄都出離瞭肉體,變得飄渺瞭起來。
他緩緩坐直瞭身體:“你們幾個不用進雲城,偷偷跟在楚墨月的身邊吧。”
為首的幾個人頓時愣瞭,這一次王爺的任務有些奇怪,讓他們跟在楚墨月的身邊做什麼,欣賞楚將軍怎麼打仗嗎?
玄昭痛苦的閉瞭閉眼:“若是殺瞭曠亦,大軍對峙的時候,任何一個影響到主將的因素都會很致命。”
“這個時候曠亦死瞭,那個死瘸子指不定要怎麼發瘋呢!萬一不小心戰死瞭……”
玄昭突然說不出話來,喉嚨緊得厲害,有些許發疼。
他不敢相信楚墨月死瞭後,他會怎麼樣?
解脫嗎?還是永墜地獄?
光是這麼想一下,玄昭登時驚得坐瞭起來,渾身出瞭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咬著牙看向瞭外面黑漆漆的天際,低聲自言自語道:“你若是敢給老子戰死……你敢……”
第二天,帝都城門口,楚墨月帶著虎賁軍第一次踏上瞭征程。
沿途的百姓紛紛敬酒敬茶,整個大軍宛若長蛇一樣蜿蜒出瞭城門,朝著不可知的未來行去。
楚北檸帶著楚傢老小親自送出瞭城門,楚墨月下瞭馬站在楚北檸的面前。
楚北檸端起瞭一碗酒卻低聲笑道:“女孩子少喝點兒酒,這裡面參瞭水!”
“墨月,保重!”
楚墨月眉眼間掠過一抹堅毅,接過瞭楚北檸的酒碗仰起頭飲下,瞬間將碗砸在瞭面前的石頭上。
發出瞭一聲脆響!
一碗酒,一段傳奇,屬於楚墨月的時代開始瞭。
身後的劉姨娘登時哭得不能自已,被王姨娘緊緊握著手。
楚墨月也不敢看自己的生母,虧欠娘太多,她沖劉姨娘磕瞭個頭,站起身吸瞭口氣轉身上瞭戰馬。
很快虎賁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不遠處,看不到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