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裡的氣氛略有些壓抑,許久慕鐸緩緩道:“少主,若是以後有什麼難為之事,可以告訴我們無憂山莊。”
“我慕鐸一日是侯爺的傢奴,終身都是,從未改變。”
“不過如今大晉朝的局勢波瀾詭譎,還望少主做好準備。”
楚北檸登時身子微微僵瞭幾分,什麼準備?
她看向瞭慕鐸,心頭竟是狂跳瞭起來,還是小心翼翼道:“伯父你的意思是……”
慕鐸眸色間閃過一抹森冷,卻一字一頓道:“侯爺的血不能白流!”
楚北檸的臉色變瞭幾分,慕鐸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明白慕鐸的意思。
楚北檸吸瞭口氣:“如今……如今大晉百姓還算安居樂業,如果發生接連的戰亂,民不聊生,非天下……百姓之福。”
“當初我爹他……他不是給你們下瞭一道密令,讓你們發誓不動兵戈,不讓百姓生靈塗炭,還有不動玄傢王朝嗎?”
慕鐸眉眼間染瞭一抹清冽之色,淡淡笑道:“少主果然同侯爺一樣有一顆仁愛之心,天色不早瞭,少主該知道的都知道瞭,還請回吧!”
楚北檸此時已經完全懵瞭的,她總覺得亂糟糟的,需要好好理一下那些紛亂的線頭。
“伯父,那我走瞭!”
楚北檸起身朝著隔間外面走去,不想慕鐸緩緩道:“少主!”
“伯父?”楚北檸還是沒辦法用主仆之間的關系對待慕鐸這個救命恩人,按照長輩之禮敬稱。
慕鐸看著楚北檸道:“你的身世我們這些人包括楚老將軍,我們守著這個秘密整整十八年瞭。”
“你可能不知道為瞭守住你這個秘密,我們到底死瞭多少人,流瞭多少血。”
“這裡面也包括你義父楚賁的血。”
“我也曉得你如今與梁王之間怕是情投意合,可我們希望你能在梁王面前守住你的秘密,也守住我們所有人的秘密。”
“此間事情若是被晉武帝曉得一絲半毫,我們,你,還有楚傢上下一百多口人——都會死!”
楚北檸狠狠吞咽瞭一口唾沫,瞬間覺得壓抑萬分。
慕鐸緩緩道:“少主,你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能走到今天,振興楚傢還將虎賁軍重新組建起來更是奇跡。”
“但是你也要知道一點兒,梁王姓玄,而你姓——蕭!”
楚北檸的身體輕輕晃瞭晃,嗓子有點點的堵得慌吸瞭口氣道:“我曉得輕重,慕伯父,我用自己的生命和我爹娘的榮耀向你起誓,我不會出賣你們!你們放心好瞭。”
慕鐸臉色緩和瞭幾分嘆瞭口氣道:“這世上最難應對的便是個情字兒,少主保重。”
楚北檸點瞭點頭疾步走出瞭隔間,卻在藥廬的門口處撞上瞭等在那裡的慕澤。
此時兩個人再一次對上,心境都發生瞭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色已經完全亮瞭,天際間泛起瞭魚肚白,帶著幾分蒼茫。
慕澤垂首看著楚北檸那張蒼白的臉,心頭竟是有些撕扯般的疼痛,隨後抬起手想要撫過她的臉,被楚北檸輕輕躲開。
慕澤的手頓在瞭半空,抿瞭抿唇低聲道:“怪我瞞瞭你這麼長時間?”
楚北檸搖瞭搖頭道:“沒事兒,誰還沒個秘密呢,不過以後你給我小心點兒,我現在可是你的小主子。”
“呵!”慕澤唇角滲出瞭一抹嘲諷,“我爹老一輩人瞭,對你爹還有著幾分崇敬之情,可我又沒見過你爹。”
“況且當初你爹已經將他的傢臣們都放瞭奴籍,哪兒來的主仆關系,都是我爹暫時還走不出來失去你爹的陰影。”
“有時候挺佩服你爹的,一個男人是怎麼做到讓這麼多男人甘願為他赴死,這都已經十八年過去瞭,不能消停點兒過日子嗎?”
楚北檸瞬間瞭然慕鐸這一次來京城想幹什麼瞭,她心頭狠狠驚瞭一跳,一把抓住瞭慕澤的手臂。
“你告訴我,他……他是不是想造反?”
慕澤眉頭微微挑瞭起來,下意識轉身看瞭看隔間方向,隨即俯身湊到瞭楚北檸的耳邊低聲道:“你說呢?”
楚北檸眉頭狠狠蹙瞭起來,慕澤已經直起身子來,臉上再一次染著戲謔之色。
“喂!楚北檸,你以後若是做瞭皇帝,選妃的時候記得封我個貴妃當當!”
“神經病!”楚北檸轉身倉皇逃走。
慕澤唇角含著戲謔的笑容,妖冶俊美的臉上滿是輕狂,隻是那雙眼眸沉得厲害,一抹霜色一晃而過。
他知道那個女人在想什麼,她已經中瞭毒,比她身體裡的千機之毒還要厲害,這個毒就是玄鶴。
她不舍得吧?
慕澤轉身走進瞭暖閣,看向瞭坐在那裡飲茶的父親。
“父親,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您剛才是不是也說瞭她母親的事情?”
慕鐸淡淡道:“沒有!”
“沒有?”慕澤登時愣在瞭那裡,“父親為何不說,如果她知道自己娘是……”
“現在還不是時候!”慕鐸笑瞭笑。
“小主子心性還未定下來,若是此番說瞭也無濟於事,況且梁王如今也是小主子的一大助力,早早讓他二人反目,與我們來說也無利好!”
“梁王的助力可不小,若是失去瞭未免可惜!”
慕鐸緩緩起身,看向瞭外面照射進來的晨光:“如今楚傢剛剛壯大,虎賁軍也才建立,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況且你也看到瞭,小主子喜歡那個人,暫時還下不瞭狠心。”
“此時我們勸小主子自立門戶,天下招兵反叛大晉,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呵呵,”慕鐸走到瞭窗戶邊,看著外面赤紅的朝陽已經漸漸蔓延而來,臉色突然陰沉瞭下來。
“一個人隻有被逼到絕路上,大概才會奮勇反擊吧?”
“父親!”慕澤登時心頭一跳,臉色變瞭幾分,“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還請父親不要傷害她。”
慕鐸轉過身看向瞭慕澤,慕澤被自己父親的視線逼迫著緩緩垂下瞭頭。
慕鐸嘆瞭口氣:“玉不琢不成器,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楚賁將這塊兒玉保存瞭下來,那麼接下來就交給老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