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武帝定定看著玄鶴吸瞭口氣道:“你去榮慶宮呆著吧!”
榮慶宮?
楚北檸頓時松瞭口氣,而且還是呆著,不是關著。
關著那就是啥事兒都辦不成瞭,關起來瞭,圈禁瞭。
呆著的意思是,皇上若是有急事兒,梁王是可以隨時隨地的出來運籌帷幄的。
如今大勢已定,玄鶴什麼時候冊封太子並監國,便是指日可待。
她心頭有些五味雜陳,既為玄鶴感到高興,又瞧著癱在地上的玄宸有些不得勁兒。
她真的沒想到玄宸的身份居然會是這樣的曲折,可此時她似乎除瞭同情,別的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也不能幫。
“楚大小姐請!泰安殿就在不遠處,您早早在那裡歇著!”李公公親自走到瞭楚北檸的面前,這一次言語間滿是巴結逢迎的姿態。
整個大晉朝但凡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得出來,梁王對楚傢大小姐的那份兒獨特的感情,以後梁王坐上瞭那個位置,楚北檸必然是皇後。
而且還是寵後級別的,任何人都無法取代她在玄鶴身邊的地位。
如今若是得罪瞭楚北檸,等同於在梁王頭上動土,估計沒有人有那個膽兒。
楚北檸瞧著李公公那張肥膩膩的大圓臉,感覺這廝比變色龍還會變色。
看來今晚皇帝要大動幹戈,明日若是政局不穩他們幾個人都出不瞭宮的。
太子雖然是假的,可太子手下的那些勢力,江南富甲天下的財運,鄭國公府百年積淀的世傢,都不是假的。
此番若不能快刀斬亂麻,以後便是夜長夢多。
人人都說鄭傢流氓,裴傢流氓,便是楚傢在楚北檸的帶領下也開始不間斷的耍流氓,但最大的流氓頭子就是皇族。
他要是和你耍起流氓,任何人都招架不住的。
且看今晚晉武帝到底如何行事?
楚北檸不能慌,陣腳要穩住,她沖李公公點瞭點頭剛要走出門去,不想身後跟過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手臂卻被玄鶴一把抓住。
所有人都看向瞭玄鶴,楚北檸也有些懵瞭。
大哥,你如今雖然大獲全勝,可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拉拉扯扯,這不存心給老皇帝找不自在嗎?
玄鶴抓著楚北檸的手臂,擔心她跑瞭似的。
他轉過身拉著楚北檸沖晉武帝躬身道:“父皇,泰安殿北面的那些院子都住著朝臣,具是男兒身,楚傢大小姐住過去不太方便。”
“就讓楚傢大小姐跟兒臣一起去榮慶宮待一晚上吧,反正之前她也是兒臣的梁王妃,不必避嫌瞭,榮慶宮裡女兒傢的用度很多,也方便一些。”
晉武帝此番捂著胸口喘著氣,太子的事兒還沒有弄明白,如今這個小子便是公然要挑釁他的權威嗎?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楚傢這個女人,此番這算什麼,當著他的面兒明目張膽的護著,還怕他乘亂對楚北檸不利嗎?可此番他實在是沒有力氣解決楚北檸的事情。
這個女人身上的一件件,一樁樁,讓他心頭多瞭幾分忌憚和猜疑,以後再說吧。
晉武帝隻回瞭玄鶴一個滾字兒。
玄鶴緊緊抓著楚北檸的手腕,大步邁出瞭養心殿。
養心殿門關上的那一瞬,楚北檸下意識折過身看瞭過去,隻看到瞭玄宸那張蒼白的臉在她的面前緩緩被封印,接下來便是一片漆黑。
玄鶴帶著楚北檸走下瞭養心殿的臺階,四周那些皇傢暗衛瞧著梁王走來,也紛紛避開一條道。
便是那些已經走到瞭前面的朝臣,聽到瞭玄鶴的腳步聲,紛紛避開站在兩側等玄鶴過去,才敢抬頭看著那一抹高大挺拔卻又森冷的身影。
楚北檸一直沒敢說話,直到被玄鶴抓著手走到瞭通往榮慶宮的夾道上,玄鶴命身後服侍的宮人滾遠些,她才吸瞭口氣,隨即掙脫瞭玄鶴的手。
玄鶴臉色微微一慌,修長的手掌藏在瞭皇子冠服的袖口裡緩緩攥成瞭拳。
楚北檸低聲道:“王爺早就知道太子……玄宸是假的瞭吧?”
玄鶴沒想到她問起來這個,吐瞭口氣道:“是!”
楚北檸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王爺當初在我中毒後,為何會去找太子拿血,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嫡子的。”
玄鶴停住瞭腳步,定定看向瞭楚北檸,許久才嘆出一口氣道:“因為我那個時候掌握的證據還沒有得到最後的印證。”
“我不確定玄宸到底是不是那個太監的兒子,一來是你毒發我已經完全亂瞭分寸,我那個時候希望玄宸就是我父皇的兒子,亦或是嫡長子的血才能真的打開地宮,不想……”
玄鶴後面的話止住瞭,沒有說下去。
楚北檸轉過身看著他道:“二來,你故意去太子府放瞭玄宸的血,你不是一個行事很沖動的人,你上一次闖太子府的事兒辦得實在是莽撞。”
“你還是將這件事情鬧大瞭去,更突出瞭血這個敏感的字兒,就是為瞭讓鄭皇後起疑心。”
“鄭皇後本來心頭有鬼,王爺平白無故突然關心起瞭太子的血統問題,她自然緊張之下會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讓心腹再去查查當年那出子齷齪事兒的知情者們到底死光瞭沒有?”
“這一查不要緊,反倒是進瞭王爺的圈套!坐實瞭王爺之前收集到的所有證據,所以今晚王爺才會胸有成竹的拋出去,沒有絲毫的顧慮,因為王爺知道最後贏的那個人一定是你!對不對?”
許久玄鶴緩緩道:“對!”
楚北檸心頭一震,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的本事。
他做事情一向講究效率,便是慌不擇路的幫她解毒這件事情,也能被他利用起來做個文章。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竟是將一切事情都算計的這般精妙。
楚北檸那一瞬間,突然有些怕瞭。
她不知道玄鶴會不會同樣算計到她的身上,她與他現在從理論上講絕對是生死仇敵,可情感上呢?
究竟他的理智和情感誰能更勝一籌?
楚北檸那一瞬有些慌瞭,是不是自己將底牌太早的在他面前露瞭出來?她突然害怕瞭起來。
玄鶴凝神看著她,她臉上真實的恐懼狠狠刺痛瞭他。
是啊,越是往權力中心走,他越是變得陌生,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陌生。
“檸兒,你曾經問過我,站在最高處有幾分把握,今夜我給出瞭答案,站在高處也好,跌落低谷也罷,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既然我們之前達成瞭協議,我居高位,幫蕭傢平反,這期間不可能像是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戀,這個過程很血腥。”
他痛苦的吸瞭口氣:“檸兒,今夜……才算是剛剛開始!”
“通往龍椅的路不會像你想的那麼幹凈,就在今夜會死很多很多的人,很多的人,所以我沒得選!要麼他們死,要麼我去死,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沒人性,很殘忍?那我問你你怎麼選?”
楚北檸定定看著站在陰影中的男人。
太子府全府上下將近兩千多人,太子的幕僚牽扯的那些人上萬人,鄭國公府的上千人,靜王替太子辦瞭不少差,雖然不至於被抄傢可也會死一批……
她突然打瞭個哆嗦……
雖然在宮城內,已經聞到瞭濃濃的血腥味道。
她是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不太適應封建社會的這一套血腥制度,之前和那些內宅女子們鬥也就是一個兩個的血淋淋,此番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楚北檸吸瞭口氣再抬眸看向瞭面前的玄鶴一字一頓道:“選你!”
玄鶴臉上的表情松動瞭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