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檸一聽裴政還真的來瞭,下意識看瞭一眼裴朝。
裴朝在裴傢幾小隻的心目中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比裴翰駿那老賊的威信還要高。
一封親筆書信而已,裴政竟是隻帶瞭兩個護衛,闖進瞭敵營。
勇氣可嘉,怪不得之前在烏孫邊地也是個能打的狠人。
裴政自然要來,大哥寫信讓他來,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應瞭的大哥約前來闖一闖。
營帳的簾子掀瞭起來,裴政走瞭進來,卻臉色一怔,沖到瞭裴朝的面前。
“大哥!你這是怎麼瞭?”
他忙抬起手抓住瞭大哥的手臂,突然臉色巨變。
刷的一聲!裴政腰間佩劍出鞘轉身指向瞭楚北檸,那雙多情喜歡看美人的桃花眸裡罕見的帶著幾分殺意。
“你把我大哥怎麼瞭?”
“他為何……為何變成這樣?”
裴政聲音都發瞭顫。
“放下!”裴朝低聲呵斥。
裴政咬瞭咬牙放下瞭劍,卻一把抱住瞭裴朝:“大哥,我們走!我帶你走!這個女人就是個妖精,咱不和她玩兒瞭!大哥!跟我走!”
“大哥!嗚嗚嗚……大哥……”裴政抱著裴朝嚎啕瞭出來。
這些日子他撐著楚傢實在是太難瞭,父親成瞭那個樣子,大哥也不知道去哪兒瞭,他打的又是最沒意思的鬼仗。
根本沒有邊關擊殺外敵的痛快感,有的隻是憋悶。
此時遇到瞭大哥,自然是情緒繃不住瞭。
“老三,起來,”裴朝拍瞭拍三弟的肩膀,“咱們兄弟兩個許久沒有好好坐在一起聊一聊瞭,今兒借著楚將軍的地盤,咱們好好喝一杯。”
“楚將軍,還請你行個方便。”
楚北檸曉得這是人傢兄弟兩個要單獨聊天兒瞭,她點瞭點頭命人多加瞭幾個菜,走瞭出去。
陳忠瞧著少主一個人出來瞭,忙迎瞭上去。
“少主!要不要……”
陳忠看向瞭中賬。
楚北檸瞪瞭他一眼:“想什麼呢,我還沒有那麼不要臉在這裡宰瞭人傢主將吧!”
“等等看!缺德事兒咱也沒少幹,這一次算瞭。”
“若是勸和不行,就放他回去,對瞭走的時候給他塞幾個女人過去,制造點混亂,你懂!”
陳忠一愣,頓時瞭然,心頭暗自腹誹,這還不缺德?
都是男人,男人難過美人關,自傢少主算計得很到位。
楚北檸猜到裴傢兩兄弟許久未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應該需要些時間,隻是沒想到這個時間稍稍有些長。
一直聊到傍晚時分,裡面的酒喝瞭不少,光是菜品楚北檸不得不吩咐下人們來來回回換瞭三次熱菜。
終於等到殘陽似血,裴傢老三跌跌撞撞走瞭出來,楚北檸忙走瞭過去。
裴政死死盯著楚北檸,眼底有恨,有無奈,有愧疚,有說不出來的復雜之色。
他腦海中想起之前大哥和他說過的話,假如有一天,他們裴傢軍,他的親人,他的袍澤兄弟們被人活生生燒死在山谷中,他會怎樣。
那個時候他說瞭那麼多的狠話,唯獨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經對楚傢做出來那樣的事情。
一般裴傢的戰史和很多秘密隻有身為裴傢的繼承者還能獲悉其中的真相,他們這些人也僅僅是覺得裴傢和楚傢的關系不好,至於怎麼不好,他們也不曉得。
反正不好就是不好瞭,可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殘忍。
他紅著眼睛像是哭過一樣,死死盯著楚北檸:“我父親手腳斷掉,瘋瘋癲癲,是不是你做下的?”
楚北檸冷冷笑道:“是!”
“我宰瞭你!”裴政抬起手中劍抵在瞭楚北檸的脖子上,許久卻下不去手。
他聲音發顫看著她:“十幾年前回風谷……回風谷……”
楚北檸眸色微冷:“你父親設計燒死瞭虎賁軍十幾萬人,無數亡靈回不到傢,我如今斷他手足便是便宜瞭他!”
裴政手中的劍突然落瞭下來,低聲苦笑瞭出來:“呵呵……我大哥說,那一件事情我們欠瞭你的。”
“可這一次我大哥豁出命救瞭你,我二哥豁出命為瞭你三妹妹,我……明早我會將隴州城獻上,赤焰軍歸於你麾下!這算不算還上瞭你們楚傢的債?”
楚北檸登時愣在瞭那裡,她想到裴政會降,可沒想到會降得這麼徹底,竟是連赤焰軍都要歸在她的旗下?
裴政收回瞭劍,緩緩沖著楚北檸半跪瞭下來。
“末將請楚將軍給末將一晚上的時間,佯裝反抗丟瞭城,終歸這麼投降有些沒臉面,以後在京城裡與美人們喝酒會被笑話軟蛋。”
楚北檸眼角抽瞭抽,還真的是個……登徒子啊!
三日後,宮城,一匹棗紅色戰馬沖進瞭東司馬門,皇傢暗衛拿著戰報疾步走到瞭養心殿。
“啟稟殿下!叛軍攻下禹州,隴州,已經到瞭燕雲關!”
“殿下!殿下!叛軍東路大軍取道海上,南下占領瞭江南十鎮!”
“殿下!叛軍西路軍攻破潼關瞭!”
養心殿裡所有的朝臣們齊刷刷傻瞭眼,臉上一片死灰。
顧伯懿和李興義等人更是心情復雜到瞭極點。
他們這些妹夫們真的沒想到楚北檸居然是真正的長公主殿下,而且打仗這麼厲害,簡直就不是人。
之前和楚傢關系好的朝臣此番心頭具是生出瞭幾分別樣的心思,那些平日裡欺負過楚傢的官員,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撐不住瞭。
“殿下!叛軍進展迅速,還請殿下早日定奪啊!”
“是啊!殿下!再攻下燕雲關可就到瞭帝都瞭。”
“要麼遷都吧?”
嗤的一聲!一邊的顧伯懿不禁冷笑瞭出來,喊出遷都想跑的那個人登時臉色紅透瞭的。
那人憤憤看著顧伯懿道:“顧相爺當然不擔心瞭,畢竟相府少夫人是楚傢出來的姑娘。”
顧伯懿登時臉色一沉:“打不過就跑,還怕人嘲笑?身為臣子的風骨呢?”
“說正事兒便是說正事兒,提及本官的娘子做什麼,小心本官撕爛瞭你的臭嘴!”
“你!你粗鄙!”那人氣急。
“你混賬!”顧伯懿呵斥道。
坐在正位上的玄鶴冷冷看著顧伯懿,怎麼辦,還是很討厭這廝,可檸兒的新朝離不開這個王八蛋扶持。
自從那一日晉武帝從太上皇的屋子裡受瞭傷出來後,整個人徹底躺倒瞭,病的厲害。
如今玄鶴已經執掌大晉朝堂,就差晉武帝咽氣後,他登基瞭。
此時他抬眸淡淡掃瞭一眼顧伯懿:“顧相有損朝堂威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所有人登時傻眼瞭,這可是……幹什麼啊這是?
大軍壓境,不想的怎麼解決,居然要杖責文臣之首,這不是打瞭顧傢的臉面,逼著顧傢站隊在楚北檸那個叛黨那邊嗎?
哪裡有還有在用人之際將人往對手那邊推的,這不是純屬找死嗎?
顧伯懿頓時氣壞瞭,跳著腳罵瞭起來。
“你就是個昏君!”
“有本事你找楚北檸算賬去,拿下官做什麼筏子,耍的什麼心眼子?昏君!昏君啊!”
年輕的顧相爺這一聲聲的昏君,著實體現瞭一把文臣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