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整個裴傢裡裡外外張燈結彩,到處貼著大紅的喜字兒,說不出的喜慶熱鬧。
裴傢幾兄弟忙裡忙外,臉上都掛著笑意,感覺像是自己娶妻一樣。
裴傢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瞭,這一次還是雙喜臨門。
突然門外一陣鼓樂聲起,緊跟著門庭處一陣哄鬧聲,說笑聲。
新娘子下瞭喜轎。
門口的人圍得越來越多,四周到處是笑聲,稍稍有幾分亂。
裴宏和裴爍從喜轎裡將人抱瞭出來,跨過門口燒得正旺的火盆,邁進瞭正堂。
裴夫人端端正正坐在瞭那裡等著,臉上的笑容壓也壓不住。
一個老嬤嬤抱著裴翰駿的牌位走瞭過來,一會兒拜高堂的時候用。
不想裴夫人打瞭個手勢低聲道:“撤走吧。”
“夫人?”嬤嬤愣怔在那裡,一會兒新人拜天地的時候,總得拜一拜老爺吧?
雖然老爺死的早,而且死得也不光彩。
但是娶妻這麼大的事情,不祭拜老爺靈位說不過去啊。
裴夫人低下頭苦笑瞭出來,她嘆瞭口氣緩緩道:“咱們娶的畢竟是楚傢女,想想終歸是老爺先做的惡,讓人傢楚傢女跪拜老爺靈位,那是強人所難。”
“如今我別的也不求,隻求大傢都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兒孫自有兒孫福,都好好兒的便是,何必拘泥於虛禮?”
老嬤嬤點瞭點頭忙將裴侯爺的牌位撤走,卻被裴夫人追瞭上來,接過瞭她手中的牌位,用帕子輕輕擦瞭擦。
她看著牌位上的名字不禁又紅瞭眼,低聲道:“你也是,到底是被富貴迷瞭眼。”
“想當初你若一直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就好瞭,你騎著馬風塵仆仆來瞭我傢門口,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騙瞭我爹的信任,想要娶我。”
“你那個時候可真好,長得俊美,武功又高,說話又好聽,後來怎麼就變得不一樣瞭呢?”
“唉,你也別生氣,我身子骨也不行瞭,很快就能下去陪你瞭。”
“也不曉得你這個老東西有沒有在黃泉輪回路上等等我?會不會再喊我一聲笨丫頭,快走幾步啊。”
裴夫人不舍得將牌位擦拭瞭一遍,命人送到後面的祠堂裡。
她剛坐好,外面的兩對兒新人已經牽著喜紗走瞭進來。
裴夫人忙拿出來厚重的紅包,接過瞭一對兒新人的茶,賞瞭紅包,臉上的表情笑嘻嘻的,開心得很。
很快新人們拜完瞭堂,送進瞭洞房。
花廳裡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的,裴傢雖然這些年不行瞭,淪為瞭三流世傢,可在軍中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大部分來捧場的都是軍中人士,自帶著豪爽之氣。
裴朝也回來瞭,其中很多人都是裴朝的舊部,難免多喝瞭幾杯。
後來裴朝也擔心弟弟們喝多瞭,不能洞房,便散瞭酒宴。
裴宏今兒喝得有點多,走路也有些微晃,心頭卻是萬分忐忑。
他和楚新月的關系有些奇奇怪怪,其實已經圓房有瞭夫妻之實,後來卻經歷瞭那麼多的波折。
此時越是靠近她,竟然有些害怕。
害怕她不能接受自己,害怕她不喜歡看到他。
從未想過他一向灑脫的人,此時站在喜房外,前怕狼後怕虎,居然不敢邁步走進去。
裴宏站定在喜房門口,吸瞭口氣推開門。
外間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識趣兒的退瞭出來,喜房裡大紅的喜燭燃燒得正旺,時不時爆一個燭花,是個不錯的兆頭。
裴宏定定看著一襲大紅喜服,俏生生坐在那裡的楚新月。
心頭竟是升騰起一絲絲熱辣辣的感覺,激動,欣喜,擔憂……
他在心底默念著,一會兒要對楚新月說的話。
那些縈繞在心底的情話,他幾乎都背瞭下來,可臨到頭居然有點點的怕。
裴宏站在瞭楚新月的面前,從一邊的盤子裡取瞭喜秤準備挑開楚新月頭上蒙著的蓋頭。
可剛要挑開,他覺得還是先說點什麼。
“新月,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後我隻對你一個人好,新月……”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面前的女子一把將蓋頭掀瞭起來,不可思議的看向瞭裴宏。
裴宏也愣在瞭那裡,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容顏,可他也知道面前的女子不是楚新月,應該是楚傢八小姐。
真的是亂,熱鬧是熱鬧瞭,可新娘子卻送錯瞭地方。
裴宏慌忙轉身沖出瞭喜房朝著六哥的院子跑去。
“六哥!錯瞭,錯瞭!”
“你把新月還給我!”
誰知他剛喊瞭幾聲,對面的裴爍也驚慌失措的沖瞭過來。
這下子裴傢又是一番熱鬧紛亂,竟是將新娘子也搞混瞭。
楚傢過來的幾個嬤嬤不禁哭笑不得,楚夢月和楚新月兩姐妹又被各自的夫君抱著換瞭過來。
總歸都是喜慶得很。
這一出子鬧劇饒是楚新月也有些招架不住,覺得分外可笑,唇角微翹。
一邊的裴宏卻是看得心頭一怔,他緩緩坐在瞭楚新月的身邊,小心翼翼抓著她的手。
“新月,我們兩個鬧夠瞭,鬧累瞭,咱們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將婉寶養大。”
另一側的喜院暖閣裡,楚夢月板著臉瞪著不停搓手手萬分不好意思的裴爍。
“裴爍,兩次瞭,兩次你都將我認錯瞭,你也真行!”
裴爍憨厚的笑道:“娘子,不要生氣瞭,以後我若是再認錯人,你就挖瞭我的眼睛。”
“呸!”楚夢月笑著罵瞭一聲:“誰要你的眼睛?埋汰人!”
裴爍小心翼翼坐在瞭楚夢月的身邊,定瞭定神膽子又大瞭幾分,徑直攥住瞭她的手輕輕摩挲著。
“夢月,我覺得人生突然有瞭動力,以後我也有瞭要養的人,得上陣好好殺敵才行。”
楚夢月笑罵道:“你這個呆瓜,大喜之日,你總是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做什麼?”
裴爍一愣忙應瞭一聲,卻定定看著楚夢月:“確實需要做些別的事情瞭,不說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瞭。”
楚夢月不禁臉頰微紅,別過瞭臉又笑罵瞭他一聲呆瓜。
裴府再一次暈染著點點燈火,與以往的清冷相比,多瞭十足十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