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饒是憐心自詡在這朝暮樓裡形形色色的恩客見過,各種性子的夫人小姐討教過,但眼前這句話還是差點讓她把眼珠子瞪出來。
“夫人莫開玩笑。”深吸一口氣,憐心端茶的手有點抖,“夫人您說是誰,憐心願意傾盡全力,讓他回到您的身邊。”
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要這樣嚇她?
鳳夕若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個人聽瞭都會感到詫異,但眼下這個法子來讓百裡鴻淵少粘她一點,已經是上上之選。
“你多慮瞭。”鳳夕若正色瞭表情,“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方才說的那句話,就是我來此的目的。”
憐心:“這……”
鳳夕若:“我想找個姑娘,給她贖身,帶回去。你放心,無論事成與不成,贖身的錢我都會給你,姑娘踏出朝暮樓這扇門時,我也會給她一筆錢作為感謝。”
憐心深吸一口氣,隻覺得世間萬般事,今日最離譜。
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女子不僅不要自己丈夫對她一心一意,還要找人來分她的愛?
難不成是說眼前這女子其實有心儀之人,又或者她和自己夫君有不共戴天之仇?
想到這兒,憐心隻覺得此事越發的復雜,她站起身朝鳳夕若行瞭一禮,“夫人,憐心從不自詡自己是一個善人,但這朝暮樓的姑娘隻要在我樓裡一天,我就答應庇佑她們一天的安全。夫人方才所言,我已想像到裡面的水深火熱,憐心不願意讓底下的姑娘冒這個風險。”
這樣的事情一旦攪進去,有幾個人能有好下場?
聽到憐心這麼說,鳳夕若倒是沒有絲毫意外,若是她直接願意給錢送人,反而不對勁。
“你放心。”鳳夕若伸手給自己重新倒瞭一杯茶,“此事沒有你想象的復雜,我並非要她害誰。想必你也看出來瞭,我的身子孱弱,到底力不從心,所以這才出此下策。若是她得寵,於她而言是好事,於我而言是解脫;若是她不得寵,我之後會再給她一筆銀子,她若想回朝暮樓便回朝暮樓,若想做別的,我也不會阻攔。”
憐心嘴角張瞭張,看著鳳夕若那纖細得隻消一個粗壯男子一捏就碎的手腕,終於聽懂瞭這裡頭的意思。
感情是這位女子的夫君是個在床笫上粗魯蠻橫之人,她受不住才出此下策?
這事情……
身在青樓,她自然知道這所謂的魚水之歡巫山雲雨,並不是每個女子都享受得到的,更有一些性子暴躁的恩客,使些手段折騰的也不少。
一時間,憐心莫名的有些心疼眼前的鳳夕若。
這小身板,哪裡經得住這般折騰?
捏瞭捏手指,憐心點頭道,“姑娘這個忙,憐心願意幫,隻是此事我做不得主,還得姑娘自己答應才行。”
事情弄清楚瞭,方才的緊張感頓時一掃而空。
“這是自然。”鳳夕若頷首。
她也不會挑一個不情不願不知趣的女子回去,否則那不是找痛快,那是找麻煩。
“但有一個,得你先幫我把關。”鳳夕若又道。
“夫人請說。”憐心點頭,端起水杯。
鳳夕若:“貌美活好。”
憐心差點兒把嘴裡的茶水噴出來,愣愣的看著鳳夕若,半天說不出來來。
虧她覺得眼前這位夫人含蓄,方才那事說得如此委婉,若非是她這樣的女子都不見得能夠聽得出來裡頭的意思。
結果倒好,這四個字一出來……
隻怕有些身份,自詡清流的恩客都不好如此直言不諱說出這等虎狼之詞。
“怎麼?”見憐心直愣愣地看著自己,鳳夕若挑瞭挑眉。
憐心連忙將心裡所有思緒收斂,搖瞭搖頭,“沒有,這個夫人放心,我自是會給你挑最好的。不知夫人是否還有別的要求,是要清白之身還是不忌諱……”
聽到這句話,鳳夕若頓時皺瞭眉頭。
在她看來,百裡鴻淵那人面獸心的廝,哪裡配得上一個清白姑娘,隻若不是清白之身,以他那高傲狗性子,發現後怕是會對姑娘不利。
“便清白之身罷。”鳳夕若道。
橫豎,以他如今這身子,有心也無力。
“那性子呢?”憐心點頭。
這一下,鳳夕若又犯難瞭。
百裡鴻淵喜歡什麼樣性格的女子?
別說喜歡她這樣的,她是萬萬不可能信百裡鴻淵的鬼話的。
想瞭想,鳳夕若換瞭一個詞,“懂得討男人歡心的就成。”
“明白瞭。”聽到這幾個要求,憐心暗暗松瞭一口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隻是怎麼聽怎麼覺得此事詭異得不行。
“那夫人請稍等。”
鳳夕若點頭。
待得憐心出去,明月和十七立馬進來瞭。
“娘娘,怎麼說?”十七一進去便問道。
明月則是左右打量著鳳夕若,見她毫發未損才投去同樣的詢問目光。
“過會兒,你們幫我選一下。”鳳夕若端起桌上的茶水道。
二人再一次面面相覷,感情是真的玩真的。
憐心很快去而復返,這一回她將鳳夕若請到瞭三樓的閣樓裡。
一邊將人帶過去,憐心一邊介紹道,“我們朝暮樓分為三層,一樓是喝酒玩樂之地,二樓是恩客歇息之地,三樓一半是雅閣,一半是未出閣姑娘的閨房。”
明月聽瞭,恨不得把憐心的嘴給縫上,她傢娘娘要知道這些事情做什麼?
可看鳳夕若聽得一臉認真,又不好開口。
鳳夕若隨著她踏入三樓右側的一處花廳,入目便是一扇畫著活色生香艷麗場景的屏風,屏風後面已經站瞭七八位姑娘,影影綽綽,身影裊裊。
憐心站定,回過頭笑道:“這些都是知曉瞭公子的目的,願意為公子驅使,且符合要求的,公子隻管挑選。”
“好。”鳳夕若頷首,帶著二人緩緩踏入屏風後。
而在鳳夕若進入屏風的那一刻,朝暮樓三樓的另一側,一扇緊閉的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屋內熏香裊裊,好不奢侈。
一道穿著鴉青色衣裳的身影背對著房門,聽到動靜後並沒有轉過身來,隻那慵懶的語氣卻帶瞭幾分明顯的不滿,“玲瓏,慌慌張張的這是幹嘛。不是說瞭進我屋裡要先敲門嗎?”
“不好瞭不好瞭。”玲瓏知道眼前這位如今已經不是她們任何人能惹得起的瞭,若是在平日,她自然不會這般冒失。
“什麼不好瞭?好好說。”女子挑瞭挑眉頭,瞬間轉過瞭身,“不會又是哪個不行瞭吧?”
眼前之人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一襲鴉青色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顯半點暗沉,反而越發襯得她膚色如雪,黑發如瀑。
尤其是那雙眸子,既嫵媚又冷然,隻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玲瓏眼睛閃過一絲癡迷,急忙晃瞭晃腦袋,讓自己從那恍惚的意識中出來,“不是,是憐心姑姑把所有的清白姐妹都叫去瞭花廳。”
“是有何事?”女子愣瞭一下,“那你怎麼沒去?”
玲瓏臉一紅,趕緊把之前憐心說的事情說瞭一遍,說道最後垂下眸子,“我……我不願。”
“哦。”女子頷首,深沉的目光挪瞭回去,瞬間又恢復瞭最初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情我願的事情,就隨她們去吧,隻要那人不挑中金嬋兒就好。”
“可是,可是金嬋兒也跟著過去看熱鬧瞭!”
“什麼?”
玲瓏隻覺得一陣風從耳畔吹過,等她再看時,屋裡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