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鳳夕若剛恢復意識,還沒有睜開眼睛,便察覺到瞭哪哪都不對勁。
首先是身下睡的床榻,和自己這段時日睡得明顯不同;其次便是身邊明顯多瞭一個人的氣息;再最後,便是那落在她腰身上,緊緊將自己扣住的大手……
鳳夕若幾乎瞬間清醒,轉頭看去,便是四目相對。
對方一雙黑色瞳仁的眸子極為深邃,像是一汪深潭,不知不覺便會將人吸引,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但很快,那雙眸子便微微眨瞭眨,緊接著染上三分笑意。
“若若,早。”百裡鴻淵唇角微揚,像是極為歡喜。
鳳夕若:“……”
百裡鴻淵怎麼會和她睡在一起?
不對,這個黑色的帷幔……
她怎麼會睡在百裡鴻淵的榻上?
溫陽呢?
鳳夕若心裡警鐘大作,幾乎是下意識地要起身,卻被那落在腰身上的手掌壓下,鳳夕若眉頭瞬間皺起。
“你……”鳳夕若惱怒。
百裡鴻淵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眸子裡的怒火般,還不輕不重地拈瞭一下她的腰身。
鳳夕若如驚弓之鳥般猛地彈起,掙紮之際,她左腳往旁邊一踹,動作之大,便是隔著一床被子,她都聽到瞭一聲悶響。
可落在她腰身上的手卻絲毫沒有撤回去的意思,男人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下半分。
下意識地,鳳夕若停瞭下來。
她剛剛,是踹中瞭百裡鴻淵的腿吧?
他竟然連一點兒都沒知覺?
她不是一次懷疑百裡鴻淵的腿傷是裝出來的,可便是裝得再像,人也不可能阻止某些時刻下身體本能的反應。
鳳夕若雙眸一瞇,開口道,“王爺?”
百裡鴻淵聲音溫柔,“若若怎麼瞭?”
“你……”鳳夕若嘴角動瞭動,“方才不仔細踹到瞭你的腿。”
“是嗎?”百裡鴻淵像是明白瞭什麼,松開瞭握在鳳夕若腰側的手,垂瞭垂眼眸,再度抬起來時,臉上的表情明顯多瞭幾分落寞,“抱歉,若若,我暫時還感知不到,等……”
“算瞭,別說瞭。”鳳夕若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她雖然不待見百裡鴻淵,可她也是真受不瞭這張臉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可憐無助的表情。
哪怕是知道他是在裝模作樣。
就當做是她犯賤罷。
可這個賤,之前就不可避免地犯瞭。
在聽到許簫聲告訴瞭自己那件事情之後,就更無法控制。
可如今,鳳夕若遲疑瞭。
百裡鴻淵的腿,還是在裝模作樣嗎?
每一個強者,無不驕傲狂妄,在面對某些不可逆的局面時,哪怕表面強撐,時不時露出的痛苦和脆弱,才是最真實的。
畢竟……那種落差,何其痛苦。
驕傲如百裡鴻淵,隻怕也不好受。
想到這兒,鳳夕若換瞭一個話題,“為何我會在王爺的榻上,昨夜我不是在看書嗎?還有……”
“昨夜還要謝謝若若,沒想到我不知不覺就睡瞭,十四過來的時候說我已經睡在瞭床上,想來是若若幫的忙。”百裡鴻淵唇角露出一絲暖意,“可結果,若若居然自己不小心在榻上睡著瞭。”
鳳夕若:“???”
是這樣嗎?
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可百裡鴻淵卻像是竭力想要解釋清楚這一切,生怕鳳夕若生氣似的,“你身子弱,我舍不得吵醒你,又擔心讓人將你送回去會著涼,所以就……若若放心,我沒有做出什麼不軌之事。”
鳳夕若當然知道他沒有對自己做什麼,畢竟這身子,他能夠做什麼?
而且她起身時也檢查瞭一下,身上的衣裳還是如昨天夜裡那般,穿得好好的。
可是,溫陽呢?
溫陽是她看著上瞭百裡鴻淵的床的,結果,最終躺在他身邊的人卻是自己,而她還沒有半點兒感知。
“我的侍女呢?而且……我怎麼會睡得那麼沉?”鳳夕若蹙瞭蹙眉頭。
“你是說,昨天伺候的那個?”百裡鴻淵問道。
“嗯。”鳳夕若點頭。
“我讓十四帶她下去休息瞭,至於睡得沉……這點我還要跟若若道個歉。”百裡鴻淵抬起眸子,“因三年前之事,我睡得不安穩,所以這些年這屋裡都會點一種熏香,以做助眠之效。我這些年倒是能夠安穩入眠,但初碰之人,卻宛若迷香。”
鳳夕若:“……”
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栽在這兒。
熏香之事,半真半假。
百裡鴻淵三年前出瞭什麼事情,她不知道,但是熏香助眠什麼的,許簫聲也曾經說過。
她也懷疑百裡鴻淵是刻意為之,可她沒有證據,而且這件事情……算是她佈的局。
百裡鴻淵若是真的都知道,該不會這般輕易放過她。
“既然如此,那是我失禮瞭。”深吸一口氣,鳳夕若努力讓自己臉上露出一絲歉疚的笑容。
“無妨。”百裡鴻淵臉上又露出瞭那般燦爛溫柔的笑意,“你我是夫妻,我的就是若若的,若若想在哪裡睡,就在哪裡睡。日後若若要是覺得這裡好睡,那就夜夜來……”
“王爺。”鳳夕若嘴角一抽,到底沒有忍住,打斷瞭他的話。
她又不是沒床沒房,她是有多缺心眼,才會覺得這裡好睡,還夜到這裡來睡?
“既然天色已大亮”,鳳夕若坐直身體,“我叫十四他們過來照顧你。”
至於溫陽那邊百裡鴻淵所說的是真是假,等找到她,她自然會知道。
“好。”百裡鴻淵微微一笑,點瞭點頭。
鳳夕若見他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莫名的松瞭一口氣。
十四等人來得快,上前行禮,目不斜視。
鳳夕若見狀,便起身下榻:“那我也回去洗漱瞭。”
百裡鴻淵勸道:“若若在這裡洗漱也無妨,瀾滄院也備瞭……”
“多謝王爺,不必瞭,我還是回秋水院罷,想來明月她們已經備好瞭。”鳳夕若嘴角一抽,連忙打住。
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鳳夕若沒想到,就在自己踏出門檻的那一刻百裡鴻淵還是叫住瞭她。
“王爺還有何事?”鳳夕若轉頭看向被十四扶起來,半靠在床榻上的男人。
昨夜為瞭做得像一些,她和溫陽將男人的衣裳褪去瞭不少,此刻的他隻著瞭佈料最為底下那層裡衣。
柔軟的料子貼在他的身上,透著明顯的肌理,鎖骨若隱若現。
眼下,竟是有種說不出的脆弱。
百裡鴻淵看著她,雙眸深邃,唇角處卻暈染著三分笑意,他說:“若若,你我是夫妻。”
鳳夕若的心,莫名的顫瞭一下。
所以呢?
她深吸一口氣,幾乎落荒而逃。
他說的是事實,可眼下她卻感覺到瞭其中莫名的意味。
這種感覺,即便是走瞭一路都揮之不去。
直到,她喚來明月給自己打來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