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突然聽到身前的百裡鴻淵再度出聲，“好久不見。”
這句話一出來，鳳夕若便明白瞭。
如此，她原本懸著的心便放回瞭肚子裡，將自己站著的位置讓給瞭百裡玄策，“如此，便有勞二皇子。”
“九皇嬸客氣瞭。”百裡玄策笑著搖瞭搖頭。
一左一右，二人抬起輪椅進去，就在二人正要跨過門檻時，一個隻到人膝蓋的奶團子不知從何處沖瞭出來，直直撞上瞭百裡鴻淵的腿。
隻聽得“嘭”的一聲，那輪椅都被撞得往一側歪瞭歪，眼看著就要倒下，好在百裡玄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又將其拉瞭回來，穩在瞭地面。
而另一側，許是因沖擊太大，奶團子撞完後，便被那力道沖得一屁股坐在瞭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
眼下一幕發生的突然。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鳳夕若站在一旁，看得分明。
她發現，在那奶團子摔倒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沒有去看他，而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投向瞭百裡鴻淵被沖撞的雙腿。
而看到他沒有半點兒反應時，一個個眼神也變得各異起來。
倒是萬眾矚目的百裡鴻淵，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還臉上帶著笑容的微微俯身，朝那奶團子伸出瞭手，“是朝朝吧，來，起來。”
奶團子聽到有人叫他，頓時眨瞭眨眼睛，也沒有起身，而是奶聲奶氣道：“你是誰？你為什麼坐在這個上面？你怎麼知道我叫朝朝？”
一連三個問題，不少人都變瞭臉色。
首先出聲的是皇帝百裡鶴鳴，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鴻淵可有被撞到？”
“多謝陛下掛懷，無事。”百裡鴻淵平靜抬起眸子，朝臺上望去。
雖說方才被沖撞瞭一下，但到底這輪椅已經穩瞭下來，百裡鴻淵也算是終於入瞭殿。
殿內的火光十足，帶著濃濃的暖意，他身前一片明亮，身後卻是暗沉一片。
百裡鶴鳴雙眸微瞇，點瞭點頭，又道，“朝朝，你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被叫到的奶團子“啊”瞭一聲，立馬從地上轉瞭個身，看向百裡鶴鳴，語氣也有些茫然：“父皇，兒臣睡著瞭，剛剛醒來。”
這話一出來，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抽瞭抽唇角。
百裡玄策失笑道，“你倒是會挑地方睡。”
百裡鶴鳴瞪瞭他一眼，呵斥道：“今夜是誰照看的四皇子？連一個孩子也看不住，不想活瞭是不是？沖撞瞭攝政王，你們有幾條命賠？”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百裡鶴鳴這句話剛剛說完，皇後秦佛定立馬跪瞭下來道：“陛下息怒！四皇子年齡尚小，今日這幾日身子不適。臣妾憐惜四皇子生母已去，想著讓他好好休養，便未做安排。想必是聽到瞭這邊熱鬧，所以跟瞭過來，不知怎的就睡著瞭。此事是臣妾失職，陛下要罰就罰臣妾罷。”
皇後都跪瞭，其他的人又豈有不軌的道理？在太子百裡青辰的帶頭下，頓時烏泱泱跪瞭一片。
一時間，整個大殿，便隻有百裡鴻淵還端坐著——他腿不行，跪不下來。
莫名的，鳳夕若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這個時候，他們最想折辱之人，卻是唯一一個能置身事外的人。
至於皇後方才那番話……
一想到皇後是百裡青辰的生母，她便覺得一切都情有可原瞭——從一個孩子身上可以看到其生母的影子，同樣，什麼樣的母親生什麼樣的孩子。
都說得一嘴的漂亮話，都藏不住那躍躍欲試的野心與奸詐。
這樣的場合，一個奶團子若非有人引導或者方便行事，他又怎能摸得過來？
而且，百裡玄策說的是他會挑地方睡。
同樣，他也很會挑時間醒。
而且，不早不晚，不偏不倚，醒來還恰恰撞上瞭百裡鴻淵的腿。
雖然所有的人都跪瞭下來，但百裡鶴鳴卻沒有立刻松口，“今日沖撞的是攝政王，該如何，還是讓攝政王來說吧。”
鳳夕若一聽他這話，便知道這皇帝要麼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要麼就是在和稀泥，要麼……就是他也是這“不刻意的刻意而為”中的一環。
百裡鴻淵能怎麼樣？
難不成他還能要求皇帝處置皇後？又或者罰瞭這麼一個三四歲的小皇子？
隻能是吃下這個啞巴虧。
但，經此一事，她也看明白某些事情。
“陛下說笑瞭，朝朝性子活潑，臣弟見瞭便十分欣喜，談何怪罪？”百裡鴻淵輕笑一聲，語氣依舊溫和。
百裡鶴鳴嘴角抿瞭抿，“你倒是，變瞭不少，若是以往……”
曾經的百裡鴻淵，何等的意氣風發，哪裡會這般風輕雲淡。
看著眼前這張臉，看著他唇角的笑，百裡鶴鳴有剎那間的恍惚。
真的很像，三年不見，就更像瞭。
察覺到百裡鶴鳴的目光，百裡鴻淵瞬間垂下眸子，“畢竟三年生死關，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你能夠回來，朕也十分高興。”百裡鶴鳴道，說罷，便讓跪著的眾人都起瞭身。
奶團子見危機解除，又迫不及待地轉過瞭身去，鍥而不舍地又拋出瞭剛剛的三個問題，“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叫朝朝？你為什麼坐在這個上面？”
“朝朝！”百裡鶴鳴臉色一沉。
百裡朝朝轉頭眨瞭眨大眼睛，“父皇。”
“我是你九皇叔，自然知道你的名字，至於我坐在這個上面，是因為我的腿壞瞭。”百裡鴻淵揉瞭揉團子的頭。
“九皇叔？”百裡朝朝似懂非懂的點瞭點頭，又緊張地問道，“腿壞瞭，是我撞壞的嗎？”
“不是。”百裡鴻淵搖頭。
奶團子似乎松瞭一口氣，拍瞭拍胸口，“那就好……那腿壞瞭，九皇叔有叫太醫看過嗎？”
百裡鴻淵：“沒有。”
百裡鶴鳴聽到這兒，突的眸子一閃，“朝朝不知輕重，還是趕緊讓太醫過來看看罷。”
這句話一出來，現場不少人都明顯一凜。
鳳夕若看著眾人投來的目光，不由得在心裡冷冷一笑。
果然，百裡鴻淵的腿，不止她一個人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