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夕若毫不客氣地對上瞭百裡雲軒憤怒的雙眼，眉頭一挑，唇角一揚。
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沒錯，是我，上回給你的就是假的。
“你……”百裡雲軒呼吸一窒，瞪大瞭眸子，唇角哆嗦，卻又像是被什麼卡住瞭喉嚨，不敢多說。
那天的事情，但凡他透露一個字，那都將是萬劫不復自尋死路。
而鳳夕若也正是穩穩地拿捏住瞭他這一點。
“還在胡鬧什麼？丟人現眼還不夠嗎？”百裡鶴鳴見百裡雲軒這般失態，忍不住再一次出聲呵斥，“給朕跪下和你九皇叔道歉！”
“父皇……”
“孽障，跪下！”
百裡雲軒捏著手指，再一次跪在瞭大殿正中，隻那挺直的脊背，卻分明告訴眾人他的不甘，他的憤怒。
鳳夕若看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忍不住暗暗嗤笑一聲，不愧是囂張慣瞭三皇子，到底是有種。
但這個時候還跟百裡鴻淵對著幹，那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百裡鴻淵煞費苦心等來這麼一出，她可不信會因為百裡雲軒這一跪就結束。
就像是為瞭驗證她心中所想似的，她剛剛做好看熱鬧的姿勢，旁邊的人便開始瞭表演。
百裡鴻淵道，“陛下，今日之事，不會就這麼結束瞭罷？”
說著，他還晃瞭晃自己那隻受傷的手掌。
百裡鶴鳴眸子一凝，深吸一口氣，“放心，今日之事，朕必然給你一個交代。”
說罷，他再一次看向百裡雲軒，語氣森然，“來人啊，傳朕旨意，三皇子百裡雲軒，不遵禮數，以下犯上沖撞攝政王，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年，今日執行！”
聽到這個命令，原本懸著心的百裡青辰當即暗暗松瞭一口氣，跪下道，“父皇仁慈，想來三弟定會痛定思痛，好好反省！”
百裡雲軒也知道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瞭，畢竟隻是罰俸和閉門思過，當即就要領旨謝恩，“兒臣……”
“等等。”百裡鴻淵看著三言兩句就想把事情給糊弄瞭過去的父子三人，眼裡閃過一抹嘲弄。
這些人，方才咄咄逼人時，話可不少。
“鴻淵還有什麼話要說？”百裡鶴鳴瞇瞭瞇眸子。
百裡鴻淵也沒有打算再兜圈子，輕笑一聲道：“臣弟可是再三問過三皇子殿下，他這般堅持自己手裡的飛虎令是真的，可見是十分篤定瞭。”
百裡雲軒咬瞭咬牙，“雲軒向九皇叔道歉，想來是侄兒眼神不好，看走眼瞭。”
“哦？”百裡鴻淵點頭，語氣幽幽：“既然眼神不好，不如這雙眼睛就別要瞭吧？”
最後一句話，百裡鴻淵的聲音沉冷下來聽得百裡雲軒呼吸一窒，臉色瞬間煞白，“你！”
“怎麼？還是說，你不覺得是自己眼睛有問題，而是此事還另有隱情？”百裡鴻淵又是一笑，“也是，想來該還有什麼是陛下和本王不知道的，否則也不至於讓你這般言之鑿鑿，不如本王讓人去查一查，這鋪子在何處，當時又發生瞭何事。”
聽到這句話，百裡雲軒頓時心頭大震。
他本是覺得今夜之事勝券在握才會編出一個當鋪的故事來，畢竟隻要一切塵埃落定，哪裡會有人去追究裡面的真假。
可若是真讓百裡鴻淵親自去調查，必然會被揪出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換而言之，那就是他百裡雲軒刻意陷害！
若一旦東窗事發，別說眼睛，這條命都將不保，而且身邊的人隻怕也會被牽扯進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百裡雲軒才想起的眼前百裡鴻淵曾經是怎麼樣一個人；才明白為何這人明明已經斷瞭雙腿，他們仍想要將他置於死地。
怕，刻在骨子的害怕。
深吸一口氣，百裡雲軒一把扯下頭上束發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朝自己左邊的眼眶紮去！
“啊……”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的人都愣住瞭。
百裡青辰站得離百裡雲軒最近，從那眼眶裡噴出來的鮮血甚至濺到瞭他的衣擺。
“三弟！”百裡青辰臉色一變，“你……”
“九皇叔。”百裡雲軒左手捂住眼睛，不斷有鮮紅的血液從他指縫裡冒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聲音發顫：“是侄兒看錯瞭，侄兒願以一隻眼睛，給九皇叔道歉。”
百裡鴻淵輕輕嘆瞭一口氣，語氣似有遺憾，“你這又是何必？”
明明知道這人此刻心裡不知道有多麼得意，但百裡雲軒卻松瞭一口氣，這就意味著……至少他另一隻眼睛，保住瞭。
深吸一口氣，百裡雲軒道：“頂撞皇叔，有眼無珠，本該受罰，侄兒心甘情願。”
百裡鴻淵又是一嘆，點瞭點頭，“也罷。”
“多謝……”
“但是今日之事，你該道歉的不止我一人。”
這句話一出，百裡雲軒的身體瞬間僵在原地，嘴角抽搐。
“你污蔑你九皇嬸，不該道歉嗎？”百裡鴻淵勾瞭勾唇角，轉頭看向鳳夕若，“本王說過，不會讓她受委屈。”
“侄兒，給皇嬸道歉。”百裡雲軒咬著牙，再次磕頭行禮。
隻要不是要他的另一隻眼睛，區區屈辱又有何妨，隻要他活著，終有一天他會把這一切都討回來。
鳳夕若看著朝自己磕頭的百裡雲軒，突然間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眼前這一切，怎感覺這般似曾相識？
而百裡雲軒也恍惚中想到瞭什麼，身體陡然僵在原地。
看到百裡雲軒慘白瞭臉色，百裡青辰到底不想看到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幫手就此折辱，當即道，“父皇，九皇叔，三弟已經受到瞭應有的懲罰瞭，還請饒恕他這回吧，兒臣願與三弟一同領罰。”
“太子殿下果然寬宥。”百裡鴻淵似笑非笑地看著百裡青辰，接著看向百裡鶴鳴，“陛下，大齊有這樣的太子，當真是大齊的福分。”
百裡鶴鳴深深地看瞭他一眼，“鴻淵，他們做小輩的，還是要你多多指點包容。”
“陛下說笑瞭。”百裡鴻淵低低一笑，“臣弟殘疾之身，如何能夠指點幾位皇子。隻是三皇子方才也說過瞭，那日之事後，便吾日三省吾身，可卻還是出瞭這樣的岔子，可見這半年的閉門思過……”
“罰三皇子閉門思過一整年。”百裡鶴鳴深吸一口氣。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