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似笑非笑,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認真的眸子,鳳夕若心臟莫名地跳漏瞭一拍。
本該很隨意便能夠回答出來的問題,卻像是什麼堵在瞭喉嚨裡,讓她有瞬間的不知所措。
到底是擔心他,還是擔心百裡鴻淵?
“說啊,擔心我死,還是擔心他死?”見懷裡的人沒有開口,百裡鴻淵忍不住繼續問道,身體下伏,語氣也多瞭幾分逼迫的意味。
鳳夕若臉色一沉,狠狠地瞪瞭他一眼,“我是擔心你失手被抓,拖累到我。”
意料之外的回答,卻又說不出的合情合理。
是她能想出來的答案,說出來的話。
百裡鴻淵嗤笑一聲,語氣輕佻又曖昧:“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王妃娘娘其實兩個都舍不得?”
說罷,他又將身體往前湊瞭幾分。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比小面具的尾巴拂過臉頰時還要輕柔。
鳳夕若身體一僵,一把將人推開,憤怒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潮紅,“閉嘴。”
百裡鴻淵怕又傷瞭她,隻好自己退瞭出來,卻在看到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時,猛地一怔,心臟都有剎那間的停滯。
原本隻是自嘲的話,但看眼下這情景,她……莫非真的被自己說中瞭?
想到這個可能,百裡鴻淵內心止不住的狂喜,即便知道這裡頭摻雜著一大片“綠油油”,但此情此景,他除瞭慶幸,再無其他,更別無選擇。
至少,總能有一個身份,是能夠陪在她身邊的。
唇角一勾,百裡鴻淵再度傾身上前,手指撫過那近在咫尺紅潤的唇瓣,手指輕輕一點,“王妃總是那麼口是心非,就像是那天夜裡,明明說著不要……”
“狗東西,你再說胡說八道!”鳳夕若額頭狠狠一跳,一把拍開男人作亂的手指,眸子裡充滿瞭憤怒。
狗東西?
百裡鴻淵眉頭微微一挑,笑瞭,“我是狗東西,你那個夫君是賤骨頭,王妃難道不該反思一下,為何自己招惹的都是這樣的人?”
聽到這句話,鳳夕若臉色微微一變,語氣沉冷,“你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的?”
“賤骨頭”這三個字是許簫聲說的,他既然聽到瞭,那就代表他那個時候就已經到瞭,甚至是更早……
看到鳳夕若表情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百裡鴻淵忍不住磨瞭磨後槽牙。
果然,在她心裡面,沒有人抵得過許簫聲。
也不知道許簫聲到底是給他小媳婦兒灌瞭什麼迷魂湯。
想到這兒,百裡鴻淵忍不住捏瞭捏拳頭。
許簫聲她得慶幸自己是個女人,還是一個對他小媳婦兒一心一意的女人,否則但凡她身上多瞭某個部位或者露出什麼歹毒心思,他一定會讓她明白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可看鳳夕若這般緊張,百裡鴻淵到底還是舍不得讓她憂心,轉過頭狀似漫不經心道:“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瞭,你放心,我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鳳夕若知道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卻偏生拿他沒有辦法,但聽他表瞭態,心裡莫名的就安穩瞭許多。
雖然這男人是個狗東西,說出的話又欠,但她記得,從她們認識後,他說過的話都做到瞭。
如此一來,她至少不用擔心許簫聲的安全。
“你起來。”深吸一口氣,鳳夕若微微蹙瞭蹙眉頭,壓瞭壓聲音,“我好像有點喘不上氣瞭。”
百裡鴻淵面具下的臉色猛地一變,連忙起身讓開,“你……”
可他話才剛剛說出一個字,便看到那說著自己“喘不上氣”的羸弱人兒,幹脆利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站至一旁,臉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得意之色。
百裡鴻淵:“……”
得,小媳婦兒居然跟他玩兒兵不厭詐,看樣子心情還不錯。
他明明該生氣的,可看到眼前的人兒這般活潑亂跳,並沒有自己所擔心的情況出現時,他仍舊想要感謝上蒼的寬宥。
“果然王妃還是慣會口是心非。”輕哼一聲,百裡鴻淵稍稍轉過頭去,目光不由得一凝。
一份還透著墨香的和離書正攤在書案上,字跡工整娟秀,但筆畫之間卻又有股子蒼勁有力的味道。
隨著他的視線落下,鳳夕若也察覺到瞭什麼,下意識地就要拿走,但她如今哪裡是百裡鴻淵的對手。
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拿起桌上的和離書,鳳夕若眸子一沉,“你給我放下。”
百裡鴻淵挑瞭挑眉頭,目光掃過那密密麻麻的數百來字,雖然屋裡燭光幽暗,月色無光,但他卻能夠看清楚上面的一字一句。
信收瞭不少,但這委實是百裡鴻淵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看的第一封。
看完後,百裡鴻淵就沉默瞭。
他是該慶幸他的小媳婦兒這般看得起他,連和離書都寫得這般有理有據,規規矩矩,還是該苦笑她就算是受傷,也要拼盡全力把這和離書一字不漏地寫好。
好在,深沉的夜成為瞭一切情緒最好的保護色。
深吸一口氣,百裡鴻淵將心底的復雜情緒盡數掩去,轉過頭時,陰影下的面具再一次恢復玩世不恭的模樣,“想不到王妃居然這般有才學,引經據典文采斐然,堪稱佳作。這和離書若是傳出去,隻怕可以作為世傢女子臨摹之典范,古有洛陽紙貴,今也會有王妃和離書重千金。”
什麼亂七八糟的?
鳳夕若才沒想對方說瞭些什麼。她隻知道,這玩意兒是她好不容易熬夜寫完的,當即手臂一伸:“還給我。”
看著對方那理直氣壯的模樣,百裡鴻淵面具下的笑意多瞭幾分,又淡瞭幾分,最後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比哭還要難受,“王妃當真想和你那廢物夫君和離?”
鳳夕若一聽“廢物”二字,眉心便不由地抽瞭一下,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冷瞭幾分,“與你何幹,還給我!”
見鳳夕若陡然間陰沉的表情,百裡鴻淵的心也墜入到瞭谷底,瞇瞭瞇眸子,聲音也冷瞭幾分,“王妃最好還是不要選擇這個時候和離的好。”
鳳夕若一愣,隻覺得眼前這個人說不出的奇怪。
要殺百裡鴻淵的是他,勸自己不和離的也是他,當真是到她這裡偷雞摸狗找刺激來瞭?
想到這兒,鳳夕若唇角勾瞭一抹冷笑,“你倒是說說,怎麼個不和離的法子好?”
“葬魂花。”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平靜地吐出三個字。
亦是他必行最大的目的和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