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纖纖玉手中的信上寫著工工整整、端端正正“和離”兩個大字的那一刻，百裡鴻淵猛地愣住瞭。
這一次，當真不是裝的。
不是……
百裡鴻淵回過神來時，兀自還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還是和離書？
昨天夜裡他不是把厲害幹系都和小媳婦兒講瞭嗎？
以她的聰明才智，怎麼還會做出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來？
不對，一定是他的打開方式不對。
深吸一口氣，百裡鴻淵用力地眨瞭眨眼睛。
於是乎，信封上面的“和離”二字更加清晰瞭，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封信還是昨天夜裡被他小媳婦兒搶回去的那封！
作孽啊！居然一大早就被小媳婦兒送和離書！
原本歡呼雀躍，抱著鳳夕若貼貼瞭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百裡鴻淵咬著牙死死地盯著那封和離書，聲音哀怨，“若若當真一大早就要這樣絕情嗎？”
鳳夕若愣瞭一下，忍不住又笑瞭，“王爺，都已經是絕情瞭，難不成還要分什麼早中晚嗎？”
許簫聲果然沒有說錯，這百裡鴻淵就是個賤骨頭。
再準確一點來形容就是衣冠禽獸的榜首，斯文敗類的翹楚，人模狗樣的精品！
都已經走到瞭這一步，鳳夕若的語氣也就不再像往常那般或刻意柔弱，又或刻意逢迎。
百裡鴻淵也很快察覺到瞭裡面的不對勁。
不對，真要和離，以他小媳婦兒的性子，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態度，更不可能還特意過來他這兒說道。
想到這兒，百裡鴻淵立馬打起精神，全陣以待。
便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時都沒有這般緊張過。
“並非是我要和離，此事是王爺對不住我在先。”鳳夕若臉色平靜，將手中的和離書不疾不徐的放置在二人之間的桌案上，“想必王爺不會忘記自己的約定吧。”
百裡鴻淵心裡苦澀，他當然記得。
要不是因為這個約定，他何至於此，再退一步來說，他小媳婦兒也不會為瞭今天以身犯險。
明明本意是想要護著她，讓她安心待在自己身邊，卻不想居然成瞭她用來和他和離的利劍。
“若若，此事本王可以道歉。”百裡鴻淵深吸一口氣，瞇瞭瞇眸子，“但是和離，本王不允許。”
“從進瀾滄院之前，我特意打聽瞭一下。”鳳夕若淡淡一笑，“他們都說，王爺一諾，重千金，想必王爺不會因為我是個小女子，就言而無信罷。”
百裡鴻淵：“……”
特麼的誰這個時候給他戴高帽？
而且他小媳婦兒這句話，刁鉆得讓他怎麼回答都左右是錯。
若是他不答應，就相當於看不起她是個小女子；若是他答應……
得，他要是能夠答應，哪裡來的這麼多的事情。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氣定神閑慢條斯理地喝茶，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語氣沉瞭幾分，“若若可知葬魂花是何物？”
鳳夕若手中的杯子一頓，微瞇瞭眸子，“無色無味，於夢境中可殺人於無形。”
若說桃花亂是最殘忍的毒藥，那這葬魂花便是最寬宥的毒藥。
但，最寬宥也是最致命的。
百裡鴻淵心神一蕩，眸子裡深處閃過一抹喜色，他昨天夜裡說的，她聽進去瞭。
百裡鴻淵點瞭點頭，“若若果然見多識廣，但是你身上的葬魂花毒，隻有在王府才能救。”
鳳夕若嗤笑一聲，“王爺這是打算以此為要挾？普天之下，莫不是隻有留在王府才能解？”
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一語雙關道：“沒錯。”
鳳夕若臉上的笑容瞬間一窒。
葬魂花的功效是昨天夜裡那男人告訴她的，但他沒有告訴自己要如何解這毒，隻說若想解毒，她必須想辦法留在百裡鴻淵身邊。
天底下，有能力解這個毒的，隻有百裡鴻淵一人。
一開始他還不信，但眼下百裡鴻淵這回答……
比起和離，自然是命更重要。
但是……
眼下還不是時機。
深吸一口氣，鳳夕若定定對上百裡鴻淵的眸子，“王爺覺得，我會怕死？”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半絲起伏，就這樣定定地望著百裡鴻淵，四目相對，針鋒相對，誰也沒有讓誰。
這是一次眼神間的交鋒，亦是一次誰都沒有掩飾的真正交鋒。
二人看著對方的眸子，都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某些東西，徹底變瞭。
百裡鴻淵道：“王妃不愧是將門虎女，果然有膽識！”
鳳夕若道：“王爺不愧是讓人忌憚的攝政王，果然有手段！”
說完這句話，二人的眼神裡都多瞭幾分晦澀莫名，但在這同時撕下面具的那一刻，兩個人都從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原來不用再掩飾的感覺這麼爽！
哈哈一笑，百裡鴻淵別開眸子，“本王以為，王妃會繼續裝柔弱下去。”
鳳夕若嘴角一抽，“彼此彼此。”
從這句話開始，百裡鴻淵便發現夜裡的那個人和眼前的人漸漸開始重合，明明人還是一樣，卻匯聚成瞭讓他舍不得挪開視線的模樣。
深吸一口氣，百裡鴻淵道，“那還真是辛苦王妃這麼長一段時日，在本王身邊虛與委蛇。”
鳳夕若毫不相讓：“也難為王爺回來後，陪著我逢場作戲。”
百裡鴻淵想說，其實也不是什麼為難。
但是眼下若是再不順著小媳婦兒的心意，他怕自己會真的被一腳踹開。
“但眼下，這場逢場作戲，還要王妃繼續和本王演下去。”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眼神裡雲波詭譎。
這是他想瞭一宿的法子。
既然偽裝已經岌岌可危，索性便撕瞭它，他小媳婦兒不是覺得他不愛她嗎？那他就順著她的意，讓她寬心待著。
橫豎人在身邊，跑不瞭；終有一天，他會她會心甘情願留下來。
而她既然有野心，那他就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
從此，他們不再是互相掩飾的怨偶，他是她背後最好的戰友！
“要談合作，就要有籌碼。”鳳夕若挑瞭挑眉頭，“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夠讓王爺看得上的合作資本。”
話都說到瞭這個份上，她便也不需要再掩飾。
畢竟，她今天過來，本也是打算撕破臉皮來的。
若說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便是百裡鴻淵居然也主動撕開瞭他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