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隔著幾丈遠的距離,百裡鴻淵依舊可以看出自傢小媳婦兒望向自己的眼神是何意思。
鄙夷、不屑、厭惡、憤怒,似乎要把這世間最為糟糕的情緒,都付諸他的身上。
可他仍舊從裡面讀出瞭那夾雜著的絲絲茫然和隱忍。
將心裡所有的情緒盡數掩去,百裡鴻淵招瞭招手,“過來。”
鳳夕若站在屏風旁邊,沒有動。
百裡鴻淵微微一笑,又道:“媳婦兒,過來。”
鳳夕若身體打瞭一個冷顫,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怒罵道:“閉嘴!誰是你媳婦兒?!”
“自然是王妃你啊。”百裡鴻淵得意地勾瞭勾唇角,這句白日不能說出來的幾個字,趁著這樣的夜色喚出來,當真是他媽的……爽。
鳳夕若氣急,眼裡閃過一絲冷芒,以手為刃就朝眼前之人劈瞭過去。
百裡鴻淵神色一凜,頓時變換招式,一邊接住鳳夕若的招式,一邊緊緊地抓住她的左手手臂,語氣帶瞭幾分怒氣,“胡鬧,不要命瞭你?忘瞭自己身上還有傷嗎?”
鳳夕若才不管自己有沒有傷,一張小臉被氣得通紅,不管不顧就要掙紮出來再次出招。
百裡鴻淵唯恐她再傷到自己,隻好一邊將人禁錮進懷裡,一邊將其兩隻胳膊用一隻手擒住:嘴唇湊上那通紅的耳根,“再胡鬧,信不信我將你雙手雙腳綁上床?!”
被氣得極瞭,加之心中害怕,百裡鴻淵這句話也帶上幾分惡狠狠的意味。
鳳夕若身體一僵,當即就停瞭下來,呼瞭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放開我,我不會對你再出手。”
她知道以這個狗東西的為人和本事,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這個人,就是奸詐狡猾之翹楚,狗中敗類之榜首。
“早這樣不就好瞭。”百裡鴻淵輕哼一聲,到底還是舍不得鳳夕若吃苦。
可不曾想,他剛剛卸下幾分氣力,懷裡的人兒就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在自己懷中扭轉下來,緊接著一道寒光直朝他胸口紮去。
百裡鴻淵臉色頓時一變,忙退後兩步。
兩個人頓時拉開瞭幾丈的距離。
看瞭看鳳夕若手中銀光逼人的發簪,又看瞭看左手臂滲透出來的絲絲血跡,百裡鴻淵的眸子閃瞭閃。
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這股子毫不猶豫的勁兒,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百裡鴻淵:“你明知這樣傷不到我。”
鳳夕若:“傷不傷得到,試一試不就知道瞭嗎?”
百裡鴻淵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這小媳婦當真是難搞哦……
“放下簪子,我今日過來是找你說事的。”看著自傢小媳婦兒眼裡的狠勁,百裡鴻淵隻好妥協。
“何事?”鳳夕若眸子冷若冰霜。
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徑直朝床榻上走去,坐下後又拍瞭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先給你上個藥,傷口都裂瞭。”
鳳夕若皺眉未動。
百裡鴻淵在心裡嘆瞭一口氣,過往自傢小媳婦好歹還吃軟的,今日個怎的軟硬不吃瞭呢?
瞇瞭瞇眸子,百裡鴻淵隻好抬頭道:“若是不過來,就不要怪我拿你放在府外的那兩個人下手瞭。”
“你敢?!”鳳夕若臉色再度一沉,語氣雖然聽起來平靜,但眼神裡卻分明多瞭幾分緊張與焦躁。
百裡鴻淵看著鳳夕若一副比之前更恨不得把自己吃瞭的模樣,面具下的唇角又是一揚:“你猜猜我敢不敢?我能讓太子在冰天雪地裡茍合,也能在王妃的香閣登堂入室,你覺得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一老一弱兩個女人有什麼不敢?”
說道此事,百裡鴻淵心裡其實也有些不對味。
他雖然不知道自傢小媳婦兒回去之後今兒個跟那些人說瞭些什麼,但聽到下人蘇嬤嬤傍晚就帶著溫陽離開瞭王府,就直覺這裡面不對勁。
“那我一定會殺瞭你!”鳳夕若死死盯響百裡鴻淵,似要將那銀色面具戳出兩個窟窿。
“可事實就是,王妃現在沒辦法殺瞭我,而在王妃殺瞭我之前,她們兩個的墳頭草也一定百尺高瞭。”百裡鴻淵輕嗤一聲,手指再度往自己身邊拍瞭拍:“過來。”
雖然還是和方才的同樣的語氣,但鳳夕若分明從裡面聽出來幾分冷意。
深吸一口氣,鳳夕若起身朝床榻走去。
在那人身邊坐下的剎那,她似又聞到瞭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但卻讓她心頭為之一震,似在何處聞過的氣息。
一把將人往懷裡攬瞭幾分,又從攥得緊緊地纖纖玉指中抽出那根銀色的簪子。
在鳳夕若冷然的眸光下,百裡鴻淵淡定地將其往胸口的衣襟裡一塞,語氣帶著幾分得意的笑:“我就權當這是王妃送給我的禮物瞭,雖然你我之間還有一樣更加……親密的定情信物,嗯……第一次那個時候。”
鳳夕若先是怔瞭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何物後,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你無恥!”
“都已經是狗東西瞭,還要什麼仁義道德。”百裡鴻淵輕嗤一聲,語氣淡定如常。
鳳夕若:“……”
是啊,她怎麼能夠指望這條瘋狗有什麼品性。
“受傷瞭還這麼大氣性,也不知道被誰慣出來的性子。”見懷裡的人兒不再說話,百裡鴻淵將那又滲出血跡的手輕輕托起,一點一點撕開綁帶,小心翼翼地上好藥,又用新的綁帶纏繞瞭回去。
他的動作很是輕柔,充滿瞭小心翼翼,但即便是如此,他依舊是說不出來的膽戰心驚。
好在,懷裡的人兒沒有哼一聲。
處理好一切,百裡鴻淵暗暗松瞭一口氣,將袖子放下來遮住瞭那讓他心疼又礙眼是綁帶,“好瞭,再不好好照顧自己,小心……”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頭,卻發現懷裡的人兒正怔怔地望著前方,似乎正在出神。
百裡鴻淵挑瞭挑眉,唇角一揚,“媳婦兒?”
鳳夕若猛地回過神來,臉色一冷:“誰是你媳婦兒!”
隻是她此刻臉上雖然帶著明顯的冷意,但眼神分明還透著幾分茫然。
是啊,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氣性,遇到什麼事情都以冷靜自持為傲,是誰讓她變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