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道口諭時，百裡雲軒正枯坐在床榻上，整個人都似在恍惚中，半天沒有開口，哪裡還有往日半點狷狂之態。
雖然三皇子沒有開口，但宮裡都來瞭消息，這靈堂哪裡還設得起來，剛剛掛上的白綾就又被吩咐撕瞭下來。
但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三公子的娘親因為傷心過度，幾次哭暈過去，結果正好被大夫診斷出有瞭一個月的身孕。
府中知道百裡雲軒大概會成為廢人的不多，畢竟此事事關皇子顏面，但管傢是知道的。
一得到這個消息，管傢立馬前來朝百裡雲軒匯報。
聽到這個消息，一直沒有動靜的百裡雲軒終於有瞭回應。
“當真？”百裡雲軒抬起眸子，死寂的眸子終於多瞭一絲亮色。
管傢用力點頭：“是的，隻要好好養胎，雲夫人必定會生下和三公子一樣可愛的孩子的。”
說道這兒，管傢又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嘆瞭一口氣。
其實在得知雲夫人有瞭身孕後，他就讓大夫把府中所有的夫人都檢查瞭一遍，但遺憾的是，其他的夫人都沒有這個福分。
如今三皇子殿下當真治不好瞭的話，這位三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就會是三皇子府的獨苗瞭。
“快，快讓她來……不，她不要來，還是本皇子過去。”百裡雲軒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整個人都似在手舞足蹈。
管傢一聽，立馬讓人將輪椅送瞭過來。
這還是在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管傢特意吩咐人去弄來的。
他想，三皇子殿下怕是很長一段時日，少不瞭這東西的。
於是乎，一行人又風風火火地往雲夫人的院子裡趕去。
誰知，百裡雲軒剛剛走到院子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道尖叫。
聯想起上午發生的事情，眾人頓時心裡一涼。
百裡雲軒身體瞬間僵住，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涼意從脊梁骨往四周擴散：“快，去，去看看……”
往日裡在千人羽林衛面前都威風凜凜的三皇子，終於在這一刻，哆嗦瞭聲音。
等到他趕到裡屋時，便看到那個被診斷出有瞭一個月身孕的雲夫人，正抱著肚子癱軟在地上，桌上擺著一個白色的湯碗，其身下卻是一片艷紅的血跡……
百裡雲軒呼吸一窒，終於一個白眼沒有翻過來，暈瞭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青絲變白頭。
“事情就是這樣。”陳桐鎮定地將三皇子府裡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朝坐著的兩位主子稟告。
他許是有些講故事的天賦所在，將每一個場面都描述得繪聲繪色，但那語氣卻始終平靜得仿若置身事外。
百裡鴻淵沒有打斷陳桐的話，但卻時不時地看向鳳夕若的方向。
見自傢小媳婦兒一臉淡定地將這事兒聽完瞭，又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贊嘆瞭一聲。
果然，他小媳婦兒是幹大事的人！
但越是如此，他臉上越是不動聲色，最後說出來的話甚至還多瞭幾分悲傷。
“哎……倒沒想到三皇子府會遭逢此等變故，早知道會這樣，昨日本王就該不下這麼重的手瞭，王妃覺得呢？”
鳳夕若愣愣地轉過頭看向這人。
她一開始還在想，三皇子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以至於這人要這個時候讓人來匯報。
當聽到陳桐說道百裡雲軒第二個兒子被莫名其妙的毒殺後，終於明白瞭過來——
百裡鴻淵所謂的“廢瞭”百裡雲軒，是哪種意義上的“廢”。
可是，他當真覺得不該下這麼重的手嗎？
這事情，難道不正是……
隻念頭剛剛閃過，對面的人便像是猜到瞭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
百裡鴻淵嘆瞭一口氣，“罷瞭，此事與王妃有什麼幹系。”
說著，又將目光投向瞭陳桐：“那如今呢，三皇子如何瞭？可有捉拿到是何人下的手？”
鳳夕若眸子微微一瞇。
“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任何嫌犯的蹤跡，尤其是射殺瞭二公子的那根箭矢，還是用的三皇子殿下自己府中的箭。”來人說道這兒，微微一頓，“但據說三皇子殿下在府中曾經直接說過是王爺動的手。”
“哦？”百裡鴻淵挑瞭挑眉頭，笑瞭：“這話聽著有意思，沒有真憑實據，如何能說是本王下的手，這事兒說出去也不怕傷瞭皇室和氣。”
鳳夕若：“……”
皇室，有和氣？
陳桐神色不變：“不過此事到底轟動，如今上京城各官員也人人自危，畢竟那人的手段如此瞭得，而且陛下親自派瞭大理寺的人連夜前往三皇子調查此事。”
“人人自危？”百裡鴻淵嗤笑一聲，“沒做虧心事，自什麼危？莫非他們覺得是本王下的手？”
陳桐：“王爺所言極是。”
雖說這接二連三之事若有人去查，必然能聯想在一起，但問題就出在陛下並未明確表態，甚至有意將此事淡化。
如此，那些個做臣子的，就是心裡再有想法，隻要沒有明面上的話，都翻不起水花。
百裡鴻淵又道：“至於陛下那邊……既然陛下都派瞭人去，本王也不能真落瞭人的口實，免得還讓人以為真是本王所為，你也找點王府的人手，幫著一起去調查此事。”
陳桐點瞭點頭：“屬下明白。”
鳳夕若：“……”
聽著這二人一問一答，她隻覺得無語到瞭極點。
到底是幫著一起調查，還是打算真被發現瞭什麼，就直接毀屍滅跡，隻有百裡鴻淵自己心裡清楚。
待得陳桐離開後，百裡鴻淵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瞭下去，轉頭笑瞇瞇地看向鳳夕若。
二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卻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瞭彼此想要知道的答案。
鳳夕若深吸一口氣，終是出聲：“王爺就不怕這樣，會讓人覺得太猖狂一些瞭嗎？”
不僅廢瞭百裡雲軒，一出手更是要瞭三皇子府的五條人命。
他這是要三皇子府，徹底絕後啊。
而且以陳桐所言，好幾次百裡雲軒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慘死眼前。
這何止是殺人誅心，怕是萬箭穿心凌遲處死也不過如此瞭。
百裡鴻淵目光流轉，唇角勾瞭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但嘴上直接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就在鳳夕若以為百裡鴻淵不會應自己的時候，卻聽得男人輕輕一哼：“懷疑又如何，他們又沒證據是本王做的。”
敢傷他小媳婦兒，隻區區一個百裡雲軒哪裡夠賠的？
一支箭，一條命，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