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這段日子裡,鳳夕若的屋子裡時不時便能出現一個“不屬於這裡”的人。
一開始,明月等人看到百裡鴻淵時還會戰戰兢兢,可到瞭後來,也不知道是習慣瞭還是怎麼,竟漸漸變得從容起來。
至於鳳夕若,便是除瞭適應,還是隻能夠適應——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在得知自己喝的藥裡面,時不時會摻上百裡鴻淵的一點血時,鳳夕若就知道自己沒辦法漠然以待。
至少這段時日是如此。
但是——
這個男人是不是太過分瞭?
“王爺可否先行回避一下?”看著興致勃勃沒有絲毫要出去的男人,鳳夕若忍不住磨瞭磨後槽牙。
“王妃去屏風後面換就是。”百裡鴻淵唇角一揚,笑得燦爛。
初秋的天帶著絲絲涼意,穿著一身淡紫色中衣的男人,笑得妖艷又魅惑。
他鮮少穿這樣艷麗的顏色,今日是為瞭要去參加丞相府的晚宴,特意盛裝打扮瞭起來。
但偏偏,這顏色不僅不顯得半分艷俗,還襯得他貴不可凌。
鳳夕若深吸一口氣,堪堪別過眸子,轉頭喊人:“十四,過來給王爺更衣。”
這句話一出來,門口那前一刻還跟木頭一樣杵著的人,下一刻就出現在瞭二人面前,然後二話不說,將百裡鴻淵的輪椅往後一挪,推走瞭。
百裡鴻淵的笑容瞬間僵在瞭臉上:“誰才是你主子?”
十四臉色淡定:“王爺昨日才和屬下說,要多聽王妃的話。”
百裡鴻淵磨瞭磨後槽牙:“你就不知道辨別一下,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
十四:“屬下愚鈍。”
百裡鴻淵:“……”
二人的談話沒有壓低聲音,更沒有說要避開誰,鳳夕若聽瞭個完完整整,聽到最後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揚瞭起來。
若說這和百裡鴻淵一起養傷的時日有什麼收獲,那或許就是他身邊的人也會聽從她的一些命令瞭。
尤其是十四,可比她最初看到的時候有趣多瞭。
“幫我換上吧。”朝在一旁早就聽得嘆為觀止,看得目瞪口呆的明月看瞭一眼,鳳夕若目光掃過那放在一旁的新衣,眸子微微一凝。
但很快,她便淡定從容地收回瞭目光,徑直朝屏風後面走去。
當換好衣裳後,不出意外地,鳳夕若收到瞭明月驚喜的驚嘆聲。
鏡子裡的女子眉眼如黛,眼似星辰,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落在她的身上,為那略顯蒼白的膚色平添瞭三分春意盎然。
隨著她的走動,淡紫色的裙擺輕輕晃動起來,就像是仿佛是一幅生動活潑的畫緩緩展開,又像是一朵神秘又高貴的花兒。
隻一眼,便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而進屋看到這一幕的百裡鴻淵,也再一次明白瞭何為“一眼萬年就此淪陷”。
鳳夕若也沒有想到這男人會這麼快就換好衣服進來,抬眸望去時,也不禁微微一頓。
毫無疑問,二人身上的衣袍又是同樣顏色,同樣的佈料,出自同一位裁縫之手。
自從那一回二人進宮時穿著同色的衣裳後,鳳夕若就知道今後但凡是重要場合,她便是逃不掉和他穿“情侶裝”的命運。
也就隻有這個男人,能將這意味著“與子同袍”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也不怕說出這句話的先賢的棺材板壓不住。
百裡鴻淵沒有開口,鳳夕若自然不會主動找話。
二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突然間,百裡鴻淵嗤笑一聲:“本王的王妃,就是好看。”
眼前的人兒,自然是哪哪都好,就是他突然有點後悔瞭。
不該讓她穿成這樣出去,該藏起來,隻留給自己觀賞才好。
就在百裡鴻淵微微瞇起眸子,琢磨自己是否該將此事付諸行動時,鳳夕若突然也跟著輕笑道:“王爺今日,也很是好看。”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也就是這樣一句話,讓百裡鴻淵心中剛剛升騰起來的陰翳一掃而光。
他的小媳婦兒誇他瞭!
而且他看得出來,這是真心實意的誇贊!
他果然沒有挑錯衣裳!
許是因為心情好,二人從出府到上馬車,一路上都表現得十分默契,甚至到瞭丞相府門口,鳳夕若都沒有忘記“身份”該履行的義務。
直到——
“你怎麼跟過來瞭?”看著一身女扮男裝,從另一輛馬車上跳下來的許簫聲,鳳夕若眉頭狠狠一皺,下意識地拉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回拖。
許簫聲哪裡能讓鳳夕若如願以償,一邊掙紮,一邊跟她拉鋸:“我不回去,我也要去這中年精英男的生辰看看。”
說是生辰,她可早就知道絕對不會如表面這麼簡單瞭。
這種場合,她怎麼能讓鳳夕若孤身一人涉險?
“什麼跟什麼。”鳳夕若深吸一口氣,“不管是什麼男,都不是你需要看的。”
許簫聲:“……”
他喵的,他若兒什麼時候背著她學會冷笑話瞭?
兩個人拉拉扯扯,一時間竟是把那些個同樣是給丞相賀生的客人的目光吸引瞭過來。
鳳夕若在眾人面前露過幾次面,故而很快就有人認出瞭她。
那人認出她後,隻遠遠地瞥瞭一眼,就將目光移開瞭,繼而朝自己身邊同行的人嘀嘀咕咕議論起來。
一開始這聲音還不大,等又來瞭幾個人之後,明顯就不藏著掖著瞭。
於是乎,一句句“這攝政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和野男人勾勾搭搭”,“這男子是何人,過往從沒見到過,怕不是王妃男寵”,“這男人的臉長得不賴,不怪王妃娘娘這般明目張膽”便傳瞭開來,最後“恰到好處”地飄進瞭鳳夕若的耳朵。
鳳夕若微微怔瞭一下,下意識地不是去看那些個胡言亂語之人是誰,而是往馬車的方向看瞭過去。
馬車裡面,百裡鴻淵還在。
或許是心有靈犀,也或許就是那麼巧。
在鳳夕若看過去的瞬間,百裡鴻淵也將車簾給掀瞭開來。
當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現場瞬間鴉雀無聲,一個個噤若寒蟬。
他們剛剛是中瞭邪吧?不然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如今這上京城,誰不知道攝政王對攝政王妃惜之如命。
有攝政王妃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攝政王?
許簫聲眼珠子一轉,趁著這混亂的空檔,轉身一溜便進瞭相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