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很快,便有人過來解開瞭眾人心底的謎團。
隻見一道身著灰色佈衣,下人打扮的中年女子低著頭朝門口進來。
她先是朝周嬤嬤的方向看瞭一眼,道瞭聲“抱歉”,接著便跪倒在瞭柳不言的面前:“相爺,是老奴請二公子的回來的。”
“司嬤嬤。”柳不言微微一愣,“你……”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柳松竹的回歸居然還和這個在相府待瞭將近四十年的老嬤嬤有關系,而且剛剛她說的抱歉……
柳不言眉頭狠狠一皺,突然間似明白瞭什麼。
“相爺明察秋毫。”司嬤嬤也沒有打算在賣關子,“是周嬤嬤想要在今日的螃蟹和黃酒裡面下毒毒害攝政王妃,老奴心急如焚想要告訴王爺卻又怕打草驚蛇,畢竟周嬤嬤既然敢做,必然是做好瞭萬全之策,故而隻好去請二公子回來處置。”
“螃蟹?”許簫聲眉頭一蹙,轉頭看瞭看:“這玩意兒,沒毒啊。”
“是沒有毒。”司嬤嬤點頭,“這毒乃是老奴老傢的一種奇毒,分為子母丸,若是單獨服用其中一味,不僅不會有害,還有會強身健體之功效,但若是合二為一,便會成為致命的毒藥。”
許簫聲指瞭指黃酒和螃蟹:“你的意思是,要這兩個玩意一起吃?”
司嬤嬤聽到這道聲音,略微有些詫異,當即看瞭一眼,隻一眼她便愣住,“夫人?”
許簫聲眉頭一蹙:“夫什麼人?”
她現在都幾乎被搞的,自動生出瞭一條叫目光聚集應激的反射弧瞭。
“抱歉。”司嬤嬤被許簫聲這麼一搶白,也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個“男子”。
一邊平復自己的心緒,一邊嘆息自己還真是太久沒有見到夫人瞭,居然把一個男人認錯瞭夫人。
不過,他們是真的好像啊……
要是夫人還有流落在外的兒子,不用問她都可以肯定,這就是他們相府的小公子……
可惜,當年他們相府丟的是女兒,而且這個女兒已經被找回來瞭。
可即便是如此,對上許簫聲那張臉,司嬤嬤還是神色柔和瞭些許:“這位小公子說的不錯,正是要一起吃。”
這句話一出,許簫聲的表情瞬間就沉瞭下來。
其他的人也在剎那間屏住瞭呼吸。
剛剛那盤子裡的東西,可都是被動過瞭的……
“不過請放心,王妃娘娘和王爺吃的東西,沒有毒。”司嬤嬤看向早就呆若木雞的周嬤嬤:“也得虧王爺和王妃恩愛,王妃的蟹乃是王爺親手剝的,沒有用你吩咐好的侍女。”
聽到這句話,周嬤嬤臉上的得意徹底消失,臉色灰白,癱倒在地。
竟然是這樣?這兩個人,居然沒有用侍女?
事情到這裡,便算是水落石出,在場之人無不暗暗松瞭一口氣,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被記恨上,一邊慶幸這被記恨上的人沒有出事。
要是自己被人這般涉及,可不見得躲得過啊,畢竟他們可沒有那般興致,自己動手剝蟹啊……
再轉念一想,又忍不住唏噓起來,誰會想到在丞相的生辰宴上,會出現有人下毒的事情呢?而是這被下毒之人,還是堂堂攝政王妃。
萬一若這蟹不是攝政王妃吃瞭,而是攝政王呢?
這個念頭一出來,眾人頓時將目光紛紛投向柳不言,眼神裡也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怕是要玩兒大發瞭。
與眾人的擔驚受怕不同,鳳夕若想的是:恩不恩愛倒是另說,但這事情還真是趕巧瞭。
別人不知道,她可沒有忘記百裡鴻淵可那天在王府裡,對著柳松竹說的那句話。
結合今日種種,再回想起來,便似乎這一切的巧合都有跡可循。
比如,他一定要親手給她剝蟹;
又如此,在周嬤嬤得意洋洋地說她中毒瞭,他的不動聲色;
再如此,柳松竹恰到好處的出現,以及這個老嬤嬤的指控。
看似毫無聯系的幾件事情,其實早就在瞭一張棋盤上。
鳳夕若越想,便越覺得身邊的男人深不可測。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盤棋,百裡鴻淵究竟從什麼時候就開始下瞭?
正想著,輪椅行動的聲音響起,男人不疾不徐的語氣似還帶著三分“漫不經心:柳丞相,此事,是否該給本王一個解釋罷。”
鳳夕若轉頭望去,便跌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
鳳夕若愣瞭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百裡鴻淵此刻的表情和眼神。
這人,好像是在……委屈?
百裡鴻淵的確委屈著。
而且這個狀態從鳳夕若為瞭許簫聲,一句話都不說就拋下他時就已經開始瞭;在她將許簫聲扒拉過來護在身後的那一刻,攀升至頂點。
她身後的位置明明是留給他,讓他幫著撐腰的才對。
百裡鴻淵方才的話雖是對著柳不言說的,但目光卻一直落在鳳夕若的身上,見他小媳婦兒終於記得看向他,唇角立馬露出瞭絲絲笑意,那眼神更是毫不掩飾地寫著:
我媳婦兒終於看我瞭,我好高興啊!
鳳夕若:“……”
她真的懷疑,這百裡鴻淵的精神狀態是有問題的。
可眼下,她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與他計較,且不說是不是時候,真要論起來,他還當真沒做什麼能讓她挑毛病的事情。
便是這件事情當真是他一手操控……她也隻能夠感慨一句,這人的手段萬分瞭得。
百裡鴻淵既然開瞭口,柳不言若是再不發言那便是當真說不過去瞭,可沒想到,這周嬤嬤居然一臉不屑地看著他,說什麼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覺得自傢小姐這麼多年流落在外,乃是柳丞相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用心找,她就是想借今天這手,讓他付出代價。
說完,周嬤嬤還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啐瞭柳不言一口。
看著柳不言那被沾染污穢的衣擺,眾人嘴角抽瞭抽,默默地垂下瞭眸子。
這尼瑪……是他們能聽能看的嗎?
不會今晚出不瞭相府的大門吧?
鳳夕若雖然詫異這周嬤嬤的舉動,但反應過來,卻又不覺意外——她這明顯是想把此事和柳凝雪以及相府撇幹凈。
許是註意到瞭鳳夕若的目光,周嬤嬤冷冷一笑,“今日事情沒有成功,是我老婆子沒有本事,也算你命大。但是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不得好……”
最後一個字,她尚未說出口,一抹黑色鮮血突然沁出唇邊,身體一顫,“砰”一聲轟然倒地。
“是毒藥。”方才為柳凝雪診脈的太醫趕忙上前,眼神裡帶瞭幾分驚疑不定。
但若是有人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這太醫的餘光,從始至終都望向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