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話音未落,秦佛定便臉色一白,身體直直往後倒去。
好在老太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瞭她,“娘娘當心哪。”
“娘娘……”張太醫也嚇瞭一跳,當即就要上前探看。
秦佛定一把攥住張太醫的手腕,“你會不會搞錯瞭?”
“娘娘,老臣不敢撒謊。”張太醫打瞭個哆嗦,再一次噗通跪下,“太子如今的身子,太醫院任何一人都能查探出來……”
他這一跪,讓屋裡漸漸陷入沉寂。
秦佛定知道,此事若是讓旁人知曉瞭宣揚出去,便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秦佛定緩瞭緩心神,眼神沉冷,“此事,你需得守口如瓶。”
張太醫點頭,“老臣明白,隻是太子這邊……”
秦佛定瞇瞭瞇眸子,“太子這邊,本宮自有安排,你且寫好調養的方子就是。”
“是,老臣這就去準備。”張太醫應聲而下,眸子閃瞭閃。
待得張太醫離開,老太監扶著仿若丟瞭一魂的秦佛定緩緩坐下,眼神擔憂,“娘娘……”
“本宮無事。”秦佛定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眼時,已恢復過往威嚴,“此事不得告知太子。”
老太監一怔,“那子嗣?”
“太子府裡,不是還有一個嗎?”秦佛定眸子裡閃過一抹深邃。
“可這孩子的生母到底是……”老太監皺瞭皺眉頭。
“生母?”秦佛定神色冷靜,“養育之恩大過天,隻要這孩子是養在太子妃名下,生母是誰又有何妨?”
“可太子妃又如何能願意養育她人之子?”
“倘若。”秦佛定轉過頭,看瞭老太監一眼,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這太子妃根本無法生養呢?”
“娘娘的意思是……”老太監恍然大悟。
秦佛定瞇瞭瞇眸子,“隻是此事得盡早瞭才行,孩子若太大,多少會生出嫌疑,最好是方生下就抱過去養著。”
說道這兒,秦佛定微微一頓,“今夜,去將陛下請來。”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是夜的鳳儀殿,顯得分外寧靜。
熏香繚繞,裊裊青煙緩緩升騰,最後在半空中打瞭個圈兒,又在屏風前無聲消散。
屏風後面,百裡鶴鳴閉著眸子端坐在榻上,身後站著的是輕輕給他揉捏太陽穴的秦佛定。
不知按瞭多久,百裡鶴鳴拍瞭拍秦佛定的手背,“皇後歇一會兒罷,有皇後幫朕按上一按,朕覺得舒服多瞭。”
秦佛定聞言微微一笑,頷首坐在瞭百裡鶴鳴的身側,“陛下覺得舒服許多,妾身就安心瞭,隻是妾身畢竟手藝不精。”
“皇後有這份心,朕已經很是心滿意足瞭。”百裡鶴鳴聞言一笑,“不知皇後今夜叫朕過來,是為何事?”
“若是無事,便不能夠叫陛下過來嗎?”秦佛定也跟著輕笑一聲,眼神狡黠。
“這話說得,倒是朕的不是瞭。”百裡鶴鳴先是一愣,不禁啞然失笑,“是朕這段時日國事繁忙,疏忽瞭皇後。”
“國事為重,陛下這話說的又是妾身不知輕重瞭。”彼時宮人正好送來瞭一碗參湯,秦佛定伸手接過,親自服侍,“但陛下百忙之中也莫要忘瞭龍體。”
百裡鶴鳴頷首笑道,“朕曉得,今日個太子進宮瞭?”
“是。”秦佛定手臂微微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常,“他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進宮瞭,今日一瞧,整個人都消瘦瞭不少。”
百裡鶴鳴沉默瞭一會兒,輕輕嘆道,“朕知道,此事叫他受委屈瞭。”
秦佛定眸子一閃,趁機道,“陛下,不如趁此機會,再給太子選一門婚事罷。”
百裡鶴鳴挑眉,臉上不動聲色,卻是捏著秦佛定的手腕,將那參湯放回瞭桌面,“皇後可有心儀的人傢?”
秦佛定臉色微微一變,和百裡鶴鳴相處這麼多年,她深知這個男人不會允許任何人挑釁他的威嚴,左右他的決定。
他雖然沒有動怒,但方才這舉動,分明就是不滿自己所言。
可眼下,她無路可退。
“陛下。”深吸一口氣,秦佛定臉上又恢復瞭最初的笑容,“妾身以為,既然丞相府的千金回歸,不如仍讓太子與丞相傢結親。”
這句話一出來,百裡鶴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連帶著大殿的溫度都低瞭幾分,“皇後覺得,此舉甚好?”
聽著這突然間冷下來的語氣,秦佛定心裡一怔,一股苦澀瞬間蔓延開來。
她哪裡不知道百裡鶴鳴的言外之意?
他不是不樂意丞相府和皇室結親,他是不想讓丞相府與太子結親。
當年若非丞相之女在鳳府時已與太子相識,又癡心太子,這門親事也不見得能順利舉行。
眾人皆疑惑,為何柳不言在朝堂如此無狀都沒有受到半點兒懲罰,但她卻對此不覺得有絲毫意外。
她甚至能夠想到,自己這位九五之尊的夫君,在聽到柳不言說出柳凝雪並非是他女兒的那一刻,他心裡的欣喜若狂。
畢竟天子的威嚴,朝堂的制衡才是他最為看重之事。
換而言之,他在位一日,便不想看到朝堂的大臣都成為太子的助力,哪怕那是他親自定下的儲君!
她知道自己不該此時沖動,但為瞭她的孩子,為瞭秦傢,這一步她必須得走!
恍惚中,她突然很想知道,倘若是那個人生的孩子是太子,眼前之人又會做出什麼決定呢?
但是沒關系,那個人……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在他的面前瞭。
而且,她想做的事情,也一定會成功。
深吸一口氣,秦佛定瞇瞭瞇眸子,“陛下,難道這樣不好嗎?畢竟……如今的柳傢和攝政王走得似乎有些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