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來?”當聽到百裡青辰要來相府時,正準備出門的許簫聲一個急剎停住。
“太子殿下。”司嬤嬤微笑地看著眼前這個酷似夫人的孩子,眸子裡充滿瞭慈愛。
“他來幹嘛?誰讓他來的?中年……我爹答應瞭?”許簫聲眉頭皺得能夠夾死蒼蠅,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肉眼可見的不樂意。
司嬤嬤到底上瞭年紀,被這一問三連問的一下子有些懵,好不容易聽清楚瞭,也隻能急得直撓頭,“這,老奴也不知道。”
“沒事,我自己去問他,你老自個兒歇著啊。”許簫聲也不知道問眼前之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方才也就是話趕話到瞭,拍瞭拍司嬤嬤的肩膀便往柳不言的書房走去。
“哎,小姐你慢點兒……”看著她那急匆匆的身影,司嬤嬤忍不住啞然失笑,“也不知道小姐養成這性子是像誰。”
但是不管像誰,她傢親小姐都比那個冒牌貨好得太多瞭不是嗎?
柳不言這邊剛吩咐完小廝,便聽到門外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揮手讓小廝下去準備。
至於來人是誰,不用問都知道。
許簫聲也沒客氣,一進門就扯開瞭嗓子吼:“聽說那偽君子要來?”
知曉瞭柳不言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如今的許簫聲也就不再拘著自己,用她的話來說,管他什麼父女,高低得處成兄弟。
柳不言也不是個迂腐之人,這段時日有空就時不時揣摩一下女兒的話,一聽到“偽君子”三個字,他就自動帶入瞭百裡青辰那張臉。
柳不言輕輕咳嗽一聲,“怎麼說話的呢,怎麼說那都是太子殿下。”
許簫聲看瞭他一眼,忍不住翻瞭個白眼。
什麼太子殿下,他以為她沒有看到他剛剛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憋著笑嗎?
再說瞭,要不是他自己也這麼認為,何至於她就說瞭“偽君子”三個字,他就這麼順暢地接上瞭?
隻她也知道柳不言這麼說是在自己好,“放心,不會隨便說的。”
柳不言滿意點頭,“聲聲果然深明大義……”
“就在你面前說。”
柳不言:“……”
得,誇早瞭,好像也沒那麼乖。
但!沒關系的,隻在他面前說這代表什麼?代表他在聲聲心目中的位置獨一無二啊!
這麼一想,柳不言唇角的笑容又開始蕩漾,就像那被吹皺的春水泛起漣漪,一浪跟著一浪,“好好好,就在我面前說。”
許簫聲看著他,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有時候她一度懷疑自己這個便宜爹要麼是傢裡有礦,要麼就是超級大錦鯉,否則以他這性子,一路混上首屈一指的權臣,怎麼看都似乎不大可能。
“他來幹嘛?”許簫聲砸瞭砸吧牙,人各有命,但某些人的命,感覺就是格外的好啊。
柳不言:“自然是為你而來。”
“你不是已經拒絕瞭?”許簫聲眉頭一挑,“你幹嘛?背著我跟他狼狽為奸瞭?”
聽到許簫聲這諷刺的話,柳不言也不惱,依舊是微笑著的模樣,語氣溫柔,“放心放心,自然是不會。”
許簫聲也就是那麼一說,柳不言這人怎麼樣,她還是知道的。
做兄弟可以,能處!
壓低聲音,許簫聲湊前些許,“那你幹嘛還讓人特意準備,難道是打算……關門放狗?!”
“關門放狗?”柳不言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新鮮。
許簫聲沒好氣:“不然呢?你還真準備請他吃席嗎?”
招待他,她還不如拿去喂狗。
“聲聲你別急。”將“關門放狗”幾個字放進心裡,心想若有機會可以做上一回的柳不言正瞭正表情,“他上門之事,是……”
許簫聲聽著柳不言所言,一開始還眉頭緊鎖,到瞭最後眼睛都肉眼可見的亮瞭。
柳不言話音剛落,她便迫不及待地開瞭口,“當真?”
“真,比珍珠還真。”柳不言哪裡看不出來許簫聲眼裡的躍躍欲試,臉上的表情也多瞭幾分笑意。
難為他,一大把年紀遇上這麼一個女兒,又心甘情願地當瞭女兒奴。
“那我不得高低去準備準備?”許簫聲拍瞭拍大腿,來瞭興趣。
“你準備什麼?”柳不言一怔。
“不是要見客嘛,我打扮打扮啊。”許簫聲伸手將簡單紮成馬尾的頭發一甩,“高低不能夠給你丟臉不是?”
結果她這邊剛耍完寶,便聽到柳不言又開啟瞭寵女模式。
柳不言蹙眉:“你這樣就已經夠好瞭,不必為難自己。”
雖說是鴻門宴,但他女兒不管怎麼樣都好看得緊好嗎?他才不想讓女兒犧牲色相呢。
許簫聲:“不為難不為難,一點兒都不為難。”
她哪裡有什麼為難的啊?
一想到能夠將百裡青辰那個偽君子拉下馬,她心裡激動得就跟脫瞭韁的草泥馬回到瞭青青大草原。
別說要她陪著吃頓飯,就是讓她把飯喂到百裡青辰嘴裡,她都願意啊!
給人送斷頭飯,能積大德的!
一邊說著,許簫聲一邊起身朝外面走去,“行瞭,別說瞭,我去準備瞭啊。”
小樣,看她不把這事兒給辦得漂亮地起飛!
等下……
走到門檻的許簫聲突然轉身,“那個,這事兒他們知不知道?”
她沒有說“他們”是誰,但柳不言哪裡不知道她指的是何人。
但這件事情嘛……
挑瞭挑眉頭,柳不言點瞭點頭,“知道。”
“那行,那我就不用再去告訴我若兒瞭。”許簫聲摸瞭摸下巴,“就讓她坐等好戲開場吧,且看我這回給她演一場大戲。”
黃昏漸臨,落霞漫天。
有道是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裡,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太子府的寢宮裡,柳凝雪透著屏風看著那精心打扮,頭戴玉冠,腰佩玉環,一身淡紫色錦服的男人,眸子裡閃過一絲苦澀。
深吸一口氣,柳凝雪低聲開口,“殿下。”
百裡青辰眉頭一挑,今日他的心情頗好,也不吝嗇多與這女人說幾句話。
他不知道自己母後為何要他好好養著這個賤人,但他將她養在自己臥房,也算是沒有違背她的意志。
“你可是打算……去……去丞相府?”柳凝雪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才把這句話說將完整。
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然而,她等來的卻隻有一句充滿嘲諷的冷笑。
“本宮的事情,也輪得到你來管?”
當那道身影淡紫色的身影毫不留戀地轉身後,柳凝雪眼裡最後一絲希冀徹底破滅,隻餘下瞭化不開的怨憤。
百裡青辰,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我們這樣的人,理應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