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美靈魂痛苦的哀嚎聲像刀刮在鐵片上,格外刺耳,而周圍的人卻好像根本沒聽見一樣,依舊對她躺在裹屍袋裡的屍體議論紛紛。
一直等李穎美的靈魂被吸收完,那個女鬼才抬起頭。她懷裡的小鬼嬰也一起看過來,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面對這小傢夥的挑釁,寧枝輕輕抬手,感受到強大的威壓和安全感,小鬼嬰頓時笑不出來瞭。
它拼命用爪子抓著媽媽身上的衣服,但寧枝那邊還是有一股吸力在把他往那邊拽,直到它飛出去,穩穩落在寧枝冰涼的手裡。
感受到這人強大的力量,小鬼嬰全身僵硬,哭叫瞭兩聲,見媽媽也沒辦法救它,終於安靜下來乖乖當鵪鶉。
寧枝垂眸看瞭手裡的鬼嬰,問女鬼:“我們之間的交易,你真想好瞭?”
女鬼滿身是血,眼神卻很柔和地望著寧枝手裡的鬼嬰,緩緩點點頭。
“……”寧枝對於她的選擇不是很理解,“這個孩子的父親那麼對你,你不討厭這個孩子?”
女鬼的眼神微微瞪大,似乎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過瞭好一會兒,她才指瞭指自己和鬼嬰,“它父親是畜生沒錯,但它是我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寧枝看瞭看手裡醜乎乎的小鬼嬰,輕笑瞭聲,“要是所有的媽媽都像你這麼想就好瞭。”
當然,也不算好。
女人的一輩子都這麼難瞭,還是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
她把小鬼嬰收起來,對對面的女鬼伸出一隻手,“我送這小傢夥去投胎,你把你自己給我吸收,想好瞭?”
女鬼點瞭點頭,但是有些不放心,“您真的會送我的孩子去投胎嗎?”
她也是死瞭以後才知道,像這樣沒被生出來的孩子是沒有辦法投胎的,要麼是怨氣足夠強,成為纏著親生父母的一縷陰魂,要麼就是沒什麼執念,變成孤魂野鬼後,最後消失於天地間。
但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想。
她想給自己的孩子另一種結局。
鬼嬰似乎聽懂瞭兩個人的談話,開始在寧枝手中不停地掙紮,發出尖銳的哭聲。
寧枝伸出手,“你若不相信的話,我可以以天地起誓。”
普通人的誓言或許沒有什麼力量,但是他們玄學師的可不一樣,一旦自願與天地結契,就不可輕易違背,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腦袋開花。
女鬼卻看著她遲遲沒有說話。
好半天,她才猶豫著問寧枝:“你……真的是寧枝嗎?你看起來,要比寧枝小很多,也……更漂亮一些。”
寧枝:“……”
她抬眸看向女鬼的眼睛,微微有些訝異,“你也是寧枝的粉絲?”
女鬼看著寧枝的臉,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上,猙獰的眼睛慢慢柔和下來。
過瞭好久以後,女鬼才點瞭點頭,“你果然不是寧枝。那枝枝……她現在在哪裡呢?”
“……”
“大概……是走瞭吧。”對於這件事,寧枝也不太確定。
當初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曾嘗試著找過原主的靈魂,但是一無所獲。所以她現在也不知道原主去瞭哪裡。
“走瞭呀……走瞭好。”女鬼輕輕吐出一口氣,“走瞭好,希望枝枝下輩子能找個好一點的人傢,真正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她臉上的表情很難以形容,寧枝端詳瞭她半晌,“網上很多人都討厭寧枝,還有很多昔日的粉絲回踩,你不討厭她?”
“討厭?我不討厭。或許說,隻要是當初跟著枝枝一起走過來的那些粉絲,都不會討厭她。”女鬼垂下眼眸,想到結婚前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由衷勾瞭勾唇,“她是個很拼命的人,也在拼命地閃閃發光,可惜我們還沒等到她的下一場演唱會,她就不在瞭。”
演唱會?
寧枝皺眉,“她不是影後嗎?”
“枝枝最開始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的,她唱歌很好聽,有自己的風格,每一首都很有力量。隻是後來唱歌不賺錢瞭,她才去做的演員。”
“其實她在演戲上沒有任何天賦,剛開始的時候經常會被導演罵哭,但是她向來是個不服輸的個性,導演說得演得像木頭,她就去找各種同類型的人物去看去模仿。就這麼跌跌撞撞走瞭十來年,後來就成瞭大傢口中很有天賦的影後。”
想起當年那些日子,女鬼身上翻騰的怨氣都少瞭不少。
寧枝皺眉愣在原地。
粉絲口中的原主,總是和她記憶裡的原主有很大出路,到底是原主的記憶出瞭問題,還是粉絲們給原主加瞭光環和濾鏡?
等李穎美的屍體被收走,太陽已經開始西斜。
寧枝在鬼嬰的嚎啕大哭中舉起手,“我答應你送這個鬼嬰去投胎,你以自身魂靈為報酬,若有違背,天雷以懲。”
她話音落,她手上和女鬼頭上同時閃過一道金光。
“好瞭,我已經發瞭誓瞭。如果我沒有送這小傢夥去投胎,以後是要被雷劈的。”
寧枝伸出手給她看自己手上金色的印記,女鬼這才放心點點頭,最後看瞭眼自己的孩子,化成一顆黑色珠子落在寧枝掌心。
“嗷嗷嗷……”
感覺到媽媽的氣息越來越弱,小鬼嬰眼睛裡流出來黑色的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濺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寧枝低頭看瞭他一眼,沉默在它身上畫瞭個符。
“既然你媽想用自己換你一個投胎的機會,那你就乖乖去,別辜負你媽的一片心意。”
小鬼嬰睜開醜陋恐怖的雙眼瞪瞭一下寧枝,張口就要咬過來,被寧枝狠狠彈瞭一下腦門。“我答應你媽送你去投胎,可沒說不揍你。”
“……”小鬼嬰癟瞭癟嘴,越想越委屈,張嘴就要嚎,被寧枝手疾眼快捂住嘴,眼神嚴肅起來。
“陰間的那些條子來瞭,你身上被我畫瞭符,他看不出來你是沒出生的鬼嬰。反正你媽已經把你姑姑吞瞭,這條子手上還缺瞭隻魂,得拿你去充數,你什麼話都別說,跟著他走就行瞭。”
說完,寧枝把它放在地上,手上的黑傘彌漫出一層黑霧,將她身形隱匿,等黑霧散開,鬼嬰已經看不見她瞭。
意識到寧枝不見瞭,鬼嬰呆呆坐在地上沉默瞭半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開始哭。
一個穿著陰間制服的陰差手裡拿著勾魂索過來,看到空無一物的原地,疑惑“誒”瞭一聲,等看到趴在原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鬼嬰時,又是“誒”瞭一聲。
“我要勾的魂……怎麼變成小不點兒瞭?”
他嘴上說得嫌棄,但還是蹲下身來戳瞭戳鬼嬰醜乎乎的小臉兒,小鬼嬰察覺到他身上那種獨屬於陰間條子的煞氣,整個鬼哭得都要飄起來瞭。
陰差撓瞭撓額頭,有點上愁,“小傢夥,大爺我死的時候還是個童子雞,這輩子沒當過爹,也沒哄過孩子,你再哭下去,我可就隻能用勾魂索拴著你脖子帶下去瞭!”
小鬼嬰聽懂瞭他的話,抽抽噎噎不哭瞭,用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珠子看著他。
陰差看這小傢夥還算聽話,彎腰把它抱起來,“算瞭算瞭,賊不走空,今天小爺無論如何得帶回去一個。”
“就你瞭!”
等這一大一小進入鬼門,寧枝才看瞭看手中的黑珠子,“你兒子已經去投胎瞭,我答應你的做到瞭。”
黑色的魂珠上光芒一閃而過,算是女鬼的回應。
晚上,大寶和小寶過來找媽媽的時候,就看到媽媽扶著屋子裡的桌子,一張素白的臉上滿是汗水,正用一隻腳艱難地站起來。
大寶眼睛一亮,“媽媽!你的腿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