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車在富豪遍地走的港區並不少見，所以當黑色的賓利出現在節目組的入口時，隻引起瞭一陣小小的八卦。
寧枝從車上下來，聽到周邊幾個穿著統一短袖的小姑娘在小聲議論：
“又是一輛豪車，這些大師們的生活質量真是令人羨慕啊……”
“是啊，今天見的這些豪車，比我這一年見得都多。哇，這個女人我沒見過……也是咱們節目組請來的大師嗎？”
“什麼大師，你看那女的一臉花瓶像，像是會算命的嘛？而且還開著這麼好的車，一看就是傍上大款的……估計也是過來堵大師，想讓大師們幫忙算命的吧？”
被說一臉花瓶像的寧枝：“……”
她回頭看瞭眼那幾個小姑娘，小姑娘們觸及她的眼神，八卦不忿的神情頓時慌張起來，道歉後轉身想走，被寧枝叫住。
“對不起對不起。”
見寧枝叫住幾個小姑娘，一個負責人樣子的女人跑過來，對身後的幾個小姑娘使眼色，示意她們先走，然後趕緊對著寧枝彎腰道歉，“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太太，那幾個是我們節目組的實習生，沒有冒犯到您吧？”
“沒有。”寧枝淡淡指瞭指遠去的一個女生，“能幫忙叫一下她嗎？”
負責人順著寧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擔心寧枝要為難那幾個小姑娘，尬笑道：“實在對不起啊太太，要是我們的工作人員有什麼讓您不舒服的地方，您跟我說，我去教訓她們……”
“我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寧枝輕聲打斷她，細白的側臉略顯冷淡，“那個小姑娘印堂發黑，陰門處有血光，應該是因為感情問題惹上瞭因果。麻煩你去提醒她一下，讓她兩個小時內別去見男朋友。”
負責人：“……”
負責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瞭，“啊……啊？”
她看著寧枝那張好看得不像話的臉，終於感覺寧枝有點眼熟。但她一時間又不記得是在那本八卦周刊上看見過。但對方的口吻又好像是個算命的……
“您也是節目請來的玄師？”
寧枝點點頭，負責人臉色一變，語氣頓時恭敬瞭不少：“不好意思大師，是我怠慢瞭。您請這邊走，我讓人帶您過去。關於那個女孩兒的事情，我去提醒一下。”
“好。”
在負責人的安排下，很快有人來帶領寧枝入場，但大寶、小寶和宴俞洲卻被攔在瞭外面。
開著空調的車子裡，小寶面前擺著一堆零食，肉肉的小胖臉貼在車窗上，胖乎乎的臉頰變形。
他不甘心地哼哼，“為什麼媽媽能進去，咱們不能進去啊？”
“媽媽是節目特別邀請的嘉賓嘛。”宴俞洲耐心回答著他幼稚的問題，打開一包開心果，修長的指尖拿著開口器，垂眸將開心果一個個剝好，遞到大寶和小寶中間的小桌子上。“吃點開心果，對發育好。”
大寶斜眼看瞭眼剝的幹幹凈凈的開心果，小奶音冷漠，“我不喜歡開心果。”
小寶把臉從玻璃上挪開，這下就算是再遲鈍也發現哥哥對宴叔叔的態度不對勁瞭。
他嘟嘟嘴，看瞭看小心翼翼看著哥哥的宴叔叔，再看看望著旁邊就是不肯跟宴叔叔對視的哥哥，小手捧起用一次性杯子裝好的開心果仁：
“哥哥，你真的不吃嘛？”
他默默吞瞭口口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覺得哥哥一定是在賭氣。
以前媽媽還經常打他們的時候，小美給過他們兩個一人三顆開心果。
白白的果殼包裹著淡綠色的果仁，掰開一個放到嘴裡香香的，有一種說不來的甜味。
那三個開心果，他一下子就吃光瞭，哥哥卻吃得很珍惜，隻有被媽媽打得特別疼，忍不住想哭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吃一個。
隻是吃到第三顆的時候，因為放得時間太長，那顆開心果已經發苦變質瞭。
後來有時候顧姨姨帶他們去超市，讓他們自己選擇自己喜歡吃的零食，哥哥總會拿一小包開心果，在被媽媽打瞭後就拿出來吃一個。
可明明是開心果，哥哥吃瞭卻開心不起來。
他伸出小胖手，抓起一個果仁塞進哥哥嘴裡，“哥哥，你吃！”
大寶本來想躲開弟弟胖乎乎的小手，但猝不及防被塞瞭一口，皺住小眉頭下意識嚼瞭一下，卻沒吃到甜味，反而是一種很香的咸味在嘴裡緩緩漫開。
他緊繃的小臉兒松瞭松，“怎麼不是甜的？”
“你喜歡吃甜的？”宴俞洲見他吃瞭一顆開心果，臉上的緊張消下去大半，“開心果的口味有甜的有咸的，如果你喜歡吃甜的，那我下次就買甜的。”
大寶聽到他跟自己說話，稍微有點不自然，好半天才從那個一次性紙杯中又拿瞭一顆扔到嘴巴裡。“下次，我想吃甜的。”
宴俞洲眉眼間化開笑意，“好，那我下次買甜的。”
見哥哥和宴叔叔之間奇怪的氣氛消失，小寶松瞭一口氣，小手抓瞭一大把開心果仁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宴俞洲：“宴叔叔，媽媽的直播什麼時候開始啊？我好想看媽媽出現在電視上呀……”
寧枝這次參加的通靈節目，導演拉來的贊助不小，節目並不僅限於在網絡上，而是在電視上直接直播，網絡轉載。
港區這邊的人本就信這些鬼鬼神神，而且根據這邊的法律，電視臺播放靈異節目並不犯法，平常也有很多明星站出來分享自己親身經歷的靈異故事。
可以說在港區，十個裡面有九個是信鬼神的，剩下的那個不信，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外來人口。
因此類似的靈異節目在港區的電視臺很火爆，隻要不那麼弱智，可以說出一個火一個，這次的直播節目聚集瞭海峽兩岸有名的玄師，甚至還有從西洋那邊過來的，算得上聲勢浩大。
不僅小寶期待，很多人也早早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等著瞭。
“節目預告的是今天晚上七點半。”宴俞洲看瞭眼手腕上表，“現在距離七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咱們再等等，很快瞭。”
“啊……還有半個小時呢……”小寶嘆瞭口氣，再次把臉貼到窗戶上看外面的風景。
這邊的天黑得早，街上早早亮起瞭暖黃色的路燈，遠處的高架橋上到處都是亮著尾燈的車，落在小寶眼睛裡成瞭一條會移動的紅色光帶。
他眨眨眼，眼睛落到遠處的水面上，緩緩瞪大瞭眼睛。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夜晚的水面耶！
平靜無波的水面倒映著被霓虹燈塞滿的城市，遠處似乎有亮著燈的郵輪，上面到處都是燈，輝煌燦爛。
小寶饒有興致地看著，不知不覺發現瞭一條沒有亮著燈的小船。
相較於那些白色遊輪，它的體積很小，船頭站著穿裙子的女人，她手上還拿著一根很長很細的棍子。
小寶有點好奇，突然感覺那個女人好像轉過身來瞪瞭他一眼，小身子頓時抖瞭抖。
大寶感覺到小寶的恐懼，側過臉，盯著小寶的後背，關切道：“小寶，你怎麼瞭？”
小寶眼睛望著窗外，發現水面上的船已經沒瞭。
而在大寶這一側的車門外，一個渾身是血的紅衣女鬼站在那裡，呈保護姿勢瞪著水面，嘴裡發出警告的尖嘯。
正在化妝的寧枝感覺到來自鬼仆身上的不安，倏地抬起眸，從凳子上站瞭起來，嚇瞭旁邊的化妝師一跳。
“不好意思，”寧枝淡聲道歉，“我有急事，五分鐘後回來。”
她匆匆跑出會場，不遠處，宴俞洲的黑色豪車停在江邊，一身紅衣的鬼仆站在車旁，一雙眼睛警惕望著江面。
在媽媽從會場裡出來的時候，小寶就註意到瞭。他興奮拍拍手，指著外面寧枝的方向，興奮叫宴俞洲：“宴叔叔，你看！媽媽出來瞭！”
寧枝臉上的妝隻畫瞭一半，幾個劉海夾夾在頭上，露出她飽滿光潔的額頭。
宴俞洲開門下車，疑惑問：“你怎麼……”
“別把車停在這裡。”寧枝打斷他，一雙眉毛壓得死緊，“離水遠點，水裡有東西。”
宴俞洲的聲音一頓，下意識去看瞭眼江面。
江面倒映著周邊的高樓大廈，遠處有兩艘燈火通明的遊艇。
雖然不知道寧枝為什麼這麼說，但他還是按照寧枝說的，把車開遠瞭點，遠離瞭江面。
一道拿著長簫的人影孤站在破船的船頭，緩緩從一叢蘆葦後現出身形。
寧枝眼神微瞇，聲音裡帶著兩分戾氣，“回去告訴你傢主人，距離我傢孩子遠點，沒有下次瞭。”
船頭的孤影身形一顫，抓緊自己手裡的長簫，鞠瞭一躬，跑的時候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多長兩條腿。
“處理好瞭？”看著寧枝返回來，宴俞洲從車上下來。
“嗯，處理好瞭。”寧枝點點頭，“這邊的玄師多，心思不正的也有，你先帶著孩子回酒店吧，等我快結束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宴俞洲不想回去，但寧枝這麼說瞭，他不想反駁，“好，我聽你的。”
寧枝再回到化妝間時，半路遇上一個全身裹在鬥篷裡的人迎面過來。
他全身裹在黑色的鬥篷裡，身量不高，身材扁平，一眼看過去幾乎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看到寧枝，他整個人定住，好半天才用沙啞的聲音道歉。“前輩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瞭。”
寧枝斜瞭他一眼，腳下的步子沒做停留：“道歉就免瞭，但是你記住，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黑鬥篷桑身形顫瞭顫，連忙低頭應是，頭快埋到胸口去瞭。
小小的插曲過去，化妝師把寧枝的妝畫好，看著鏡子裡的氣質清冷但容顏明艷的美人，忍不住感嘆：“你皮膚真好，五官幾乎沒有缺點，要不是我拿瞭節目組的工資，你這張臉，我連粉底都不用上。”
化妝師的話音剛落，隔壁不遠處的另一個化妝間裡就傳出來一陣喧鬧聲。性子活潑的化妝師獲得寧枝的同意後，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出去看，遇上瞭不少偷偷看熱鬧的工作人員。
“怎麼回事啊，哪裡的動靜？”
“好像是前面的幾個玄師出現矛盾，差點打起來，我剛剛還看見導演過去瞭呢！”
“連導演都過來瞭，那肯定是不小的矛盾！……我天天從電視上看到這些玄師一個個仙風道骨的，沒想到竟然還會打架！”
化妝師打聽瞭一周，也沒明白為啥都是那些大師有身份的人，還能這麼多人面前大大出手。
她回去跟寧枝小聲八卦，給寧枝做好瞭頭發，才憋不住問：“寧大師，你也是玄師，你說他們為什麼打架啊？”
寧枝看瞭鏡子裡的自己一眼，裡面的人還是一頭大波浪，眼角卻微微上鉤，冷漠淡然中多瞭兩分媚意，直勾勾看著人時顧盼生輝。
她摸瞭把頭發，眉眼放松時顯得涼薄，聲音漫不經心：“你知道玄師分為哪兩類嗎？”
“玄師分為哪兩類？和尚和道士？”化妝師說完，都被自己的答案逗笑瞭，“和尚和道士哈哈哈哈哈，我在說什麼啊。”
寧枝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彎彎唇角，“玄師分為靈玄師和黑玄師。這兩種人就像世仇之子，如果有天你遇上瞭殺父仇人的兒子，你想不想打架？”
化妝師：“……嗯，您打這個比方，我就理解多瞭。”
說完，她悄悄看瞭眼寧枝，忍不住好奇，“大師，靈玄師和黑玄師是怎麼分類的啊？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分法。”
距離節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寧枝也願意和這個性子歡脫的化妝師多聊兩句。
“現在在華夏大陸的，基本都是靈玄師。他們傳承正統，以血緣為單位，實力代代相傳，一般解決靈異問題用羅盤、黃符，或者請神上身，不屑與鬼妖為伍，算是玄師中的正道。”
“而黑玄師則是葷素不忌，一般沒有正統傳承，相較於正統的道教，他們更喜歡利用鬼解決問題。比如常見的養小鬼、佛牌、下降頭等等，都屬於黑玄師的范疇。”
黑玄師……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人！
化妝師暗暗點頭，又問：“那寧大師，你覺得黑玄師厲害，還是靈玄師厲害？”
寧枝從鏡子裡看瞭她一眼，笑道：“剛剛那幾個人，五個靈玄師一起上也沒從黑玄師身上沾到半點便宜，你覺得哪個厲害？”
“那肯定是黑玄師嘍！”化妝師咂舌，“難怪我小時候看到的電影裡，那些下降頭的反派都這麼牛氣……”
她的碎碎念不斷，寧枝的眼神落在鏡子的一角，微微頓住。
鏡子裡可以看到大門，此時大門外正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他很高，身材精瘦，身上穿著復雜的民族服飾，以黑色打底，黑色的衣料上面用各色絲線繡著華麗晦澀的符文，兩隻耳朵上戴著長長的流蘇耳墜，一直垂到肩膀上，在顯得脖頸修長的同時，並不顯得女氣。
他膚色很白，一雙淺色的琥珀色眼睛流光溢彩，直白望著寧枝的背影，唇邊的笑意輕狂。
“……”註意到門外的男人，化妝師的呼吸一滯，驚艷於那人比女人還精致的臉，但她隨即反應過來。
這不是剛剛和好幾個靈玄師打起來的那個黑玄師嗎？
他怎麼跑到這裡來瞭！
難道……
她瞄瞭眼鏡子裡寧枝冷下來的臉色，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悄摸摸往旁邊躲瞭躲。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兩位大神對上，可千完別連累她一個小小的化妝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