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三期節目完

作者:阿庾 字數:4634

“是啊。”

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老腿,壓在心裡這麼多年的事情說出來,她沉重的心陡然一松。

“就像珍紅一樣……當年珍紅死的時候,那些人笑的多開心啊,都說珍紅出來賣,死瞭也是報應。現在,他們也遭報應瞭。”

老太太的聲音淹沒在大槐樹的沙沙聲中,縹緲清逸,像四十年前的那場人禍留下的回響,久久不能平息。

她抬頭看頭頂的大槐樹,蒼老額聲音帶著無盡的嘆息:

“大師啊,你看到咱們頭頂上的這顆大槐樹沒有。”

寧枝抬起頭。

頭上的大樹枝繁葉茂,但葉子的邊緣卻帶著一層不易察覺的血絲,風一吹來,綠浪洶湧,馥鬱的槐花香充滿整個村莊,細聞中間還帶著淡淡的腐臭味。

“這棵大樹,不一般。”寧枝聲音淡淡。

“不一般,當然不一般。”老太太的聲音輕快中混雜著自豪,“這棵大樹是珍紅來村子裡那年親手種下的。原本隻是棵小樹,但它好像特別靈驗,村子裡的人就把它當成瞭許願樹。”

“當年珍紅傢裡的大人都去世後,我就和她的兩個女兒把珍紅的身體埋在瞭這棵大樹下面。說來也是奇怪,從那之後,這棵大樹就越長越快,不過四十年,樹冠就已經遍佈瞭整個村子。”

但老太太沒說出來的是,她覺得這棵樹就是珍紅的眼睛,珍紅在看著村子裡的人,村子裡的那些惡人一個都別想逃出去。

不過當年她的鄰居柱子一傢卻是個例外,在珍紅生孩子當天就舉傢搬走瞭。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柱子的兒子竟然又回來瞭。

在院子裡坐瞭許久,日頭西斜,其他玄師也陸續來帶瞭村長的院子。

其實不來這裡也難,畢竟整個村子百來戶人傢,也隻有村長一傢的大門是開著的。

幾位玄師聚在院子裡,從工作人員的口中也得知瞭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公孫不疑不愧是整個港區的玄師榜首,當即決定棄權這場比賽。

“這樣的村子大奸大惡,根本不配被救。這種喪良心的事情,要做你們做,我不差這一期節目。而且就算這期被淘汰,我也絕對不會救這樣的人!”

但是老道士和他抱有相反的想法。

“四十年前的事情,確實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做的太過分。但四十年過去,當年那些作惡的人已經死光瞭,怎麼能讓現在這些無辜的孩子平白受這些苦難呢?”

公孫不疑冷哼,“平白受這些苦難?什麼叫平白受這些苦難?現在這些孩子是那些人的子孫,就活該受這樣的折磨!”

“不然做瞭孽,把別人害得這麼慘,自己死瞭就好瞭!他留下來的那些錢,那些房子,他的孩子繼續享受,那這也太便宜他瞭吧!

老道士,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孽障都要禍及子孫嘛!就是因為太便宜他們瞭!”

【沒想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從公孫大師的嘴裡說出來的!嗚嗚嗚嗚,說的太好瞭!就應該才能有足夠的威懾力,讓那些壞人不敢輕易幹壞事!】

【可是這樣是不是太苛刻瞭?老子是老子,孩子是孩子,孩子什麼都有沒有幹就要因為老子的錯受牽連,多冤大頭啊!】

【呵呵,你猜為什麼一個人犯罪,國傢不允許ta的直系三代考公務員?】

老道士其實也是同意公孫不疑的觀點的,但是對於這個小村子來說,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過瞭些。

“那些人確實犯瞭錯,但是也不能世世代代都收懲罰呀。這都四十年過去瞭,當年那些犯錯的村民都死光瞭,他們的兒子也不剩幾個瞭,總不能直到他們絕種,這件事才算完吧?”

院子裡的幾位玄師誰都沒有在說話,這樣是的事情必須要經過好好思考再說話,畢竟是直播,處理不好很容易丟粉兒的。

在一片沉寂中,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黑鬥篷突然出聲。“我也棄權。”

她的聲音一如曾經的沙啞。

她身上一直披著的黑鬥篷丟瞭,露出裡面普通的黑色長衣長褲,若不是臉上蒙著的黑佈,她看起來和外面站在路邊等車的小姑娘們沒有任何區別。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少,說完這句話就躲在瞭人群後面,攝像大哥隻拍瞭她略顯蕭瑟的側影,還有她一直死死抱在懷裡的紅色襁褓。

自從知道瞭她是女人,直播間就有很多人開始對她懷裡的襁褓好奇。

有的人猜測她是個精神狀態不太好的玄師,可能是曾經死過孩子,所以才會帶著一個紅色襁褓,不論到哪裡都帶著。

也有人猜測,她還很年輕,懷裡抱著的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至於什麼原因,大傢的猜測就天馬行空瞭。

可寧枝卻註意到,那股彌漫在村子各處角落的黑氣,竟然像水池裡找到出口的水一樣,漩渦般向黑鬥篷懷裡的襁褓湧去。

而在那邊靜靜站著的黑鬥篷,看似很輕松地站著,實際上整個背部繃得很緊,像一直隨時都有可能發起進攻的母豹,一旦周圍有風吹草動,她就會立刻暴起。

察覺到寧枝的視線,黑鬥篷下意識抱緊瞭懷裡的紅色襁褓,眼神警惕望過來,眼底滿是忌憚。

就在她以為寧枝會發難的時候,大寶突然牽住媽媽的手,輕輕叫瞭聲:“媽媽……”

寧枝收回眼神,溫和的眼神落在大寶臉上,抬手揉瞭揉他的腦袋。

“……”心中的警報解除,黑鬥篷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裡。

瞭解瞭前因後果,知道這個村子並不是無差別攻擊,導演終於帶著導演組過來。

導演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寧枝,他把寧枝拽到一邊,輕聲道:“寧大師,您看看,能不能把青蛙道長救回來啊?”

他們好好整個節目,原本挺順利的,回去的時候少個人也不行啊!

“這個你不能問我,我決定不瞭。”寧枝示意他去找前面的村長老伴兒,“青蛙道長在哪裡,你得去問她,能不能把青蛙道長帶回來,你也得去問她。”

不論玄師們對這個村子的看法怎樣,反正作為在村子裡生活瞭四十年的村長老伴兒,還是由衷地希望珍紅能放過村子裡的孩子,也放過珍紅她自己。

“我也不確定柱子他兒子在不在我想的那個地方,如果他在,你們就把他帶走,如果沒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弄瞭。”

說著,村長和老伴兒相互攙扶著,帶著導演組往珍紅一傢曾經住的地方走。

經過這麼一折騰,女塔羅師也選擇瞭棄權。

她雪白的臉上,金色的眉毛皺成一團,“在我們那裡,塔羅師們是絕對不會摻和進這種事情的,不然反噬就會找上來。所以,我也棄權好瞭。”

“而且,我覺得這位公孫大師說得對,這村子太惡心瞭,直接毀滅才好。”

說完,她走到一旁,不再管這邊的事情,專心搞起瞭自己的塔羅牌。

黑氣一直往黑鬥篷懷裡的襁褓裡鉆,速度越來越快,等寧枝抬起頭時,原本黑氣充斥的小村長早已經變瞭樣子,村子裡的黑氣消失的幹幹凈凈。

抱著襁褓的黑鬥篷看瞭眼寧枝,見她眼神中並沒有什麼惡意,這才躊躇著慢慢走過來。

“我……謝謝你。”她的聲音嘶啞。

“謝我?”寧枝挑瞭挑眉,“謝我做什麼,又不是我救瞭你的孩子。”

黑鬥篷:“……”

她包裹在黑佈下面的眼睛驚詫看瞭眼寧枝,原本還算平靜的聲音突然有點慌張。

“你怎麼…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你懷裡的孩子需要怨氣的?”寧枝臉上的笑意消失,神色一凝,“當時在節目組的第一次見面,你試圖把我傢兩個孩子勾走,給你的孩子當容器的時候,我就知道瞭。”

不過都是當媽的,而且這個黑鬥篷的身世也是可憐,所以那時她放過瞭黑鬥篷一次。

“當時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瞭前輩。”

好不容易給自傢孩子收集夠瞭怨氣,黑鬥篷能屈能伸,完全沒有和寧枝硬碰硬,也沒在乎自己這邊還在直播,當即跪在寧枝面前,一點兒不含糊地磕瞭兩個頭。

“當時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看中瞭前輩孩子的優質軀殼。但是……”

她對上寧枝的眼神,剩下的話全被咽瞭回去。

寧枝帶著兩個孩子躲過她的一跪,“你的事情,等節目結束再說。”

【什麼什麼!什麼軀殼!什麼元氣!什麼事情是我們尊貴的粉絲不能知道的!】

【我尋思著我寧大師也沒說啥呀,對面怎麼就突然給跪上瞭呢……】

【我勸你們不要有什麼秘密,觀眾的好奇心也很重要的!(放個耳朵)】

不過觀眾們註定是要失望瞭,有些事情確實不好在觀眾面前說。

倒是節目組那邊,成功把青蛙道長解救瞭出來。

青蛙道長救是救出來瞭,可他的肚子已經大的像充瞭氣的氣球一樣,肚皮不斷在活動,像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鼓動,偶爾還會有一兩塊凸起,疼得他隻想打滾。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嗚嗚嗚嗚……”

青蛙道長已經快四十歲的人瞭,之前因為自己當神棍,擔心自己身上的報應會連累到妻兒,這麼大年紀都沒結婚。

沒想到,這下要自己生娃當爹瞭。

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村長老伴兒嫌棄嘆氣,“行瞭,別嚎瞭!你這種情況明天早上太陽一出來,你的肚子就癟下去瞭,再堅持幾個小時!”

青蛙道長從沒想過他爹都死瞭這麼多年瞭,還能坑他,抱著肚子哎呦呦個不停。“這是堅持一下就能解決的事情嗎!我肚子大瞭!你看到沒有!我肚子大瞭!”

見他這麼大一個人瞭,還不停在地上打滾,村長老伴兒幹脆沒搭理他。

青蛙道長見這邊這條路行不通,哭著往前一趴,膝蓋跪在地上爬行瞭兩步,直接抱住瞭寧枝的一條腿。

寧枝眉頭驟然一蹙,原本淡然的眼中染上寒霜,“放開。”

“寧大師,我求求你瞭,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更不想生娃!我這輩子雖然當瞭不少次神棍,但從來沒有害過人!我是想當爹,可孩子不應該從我肚子裡出來啊!”

“救救我!求求你瞭寧大師!救救我吧!”

他抱著寧枝的腿不撒手,大寶和小寶跑上去掰他的手,“你放開我媽媽!”

“壞人!我媽媽讓你放手!”

青蛙道長如同抱住瞭最後瞭一根救命稻草,說什麼也不願意放手。“不行不行!我不能生娃!我絕對不能生娃!救救我吧寧大師!救救我!”

寧枝動瞭動沒,掙開他,隻能實話實話:“你不用我救,這村子裡的怨氣原本就沒打算要你的命。”

更何況珍紅和她女兒產生的那些怨氣早就被黑鬥篷懷裡的紅色襁褓吸收瞭,母女兩人也能去投胎瞭。

青蛙道長的哭聲一頓,“什麼?”

“你這輩子是當瞭幾次神棍,但你從來騙過女人,為瞭不連累妻兒甚至沒要孩子,珍紅最討厭的是不把妻子孩子當人看的男人,你什麼都沒幹,她害你做什麼?”

青蛙道長挺著大肚子坐直,眼含希冀,“真的?”

“真的。”見他松開手,寧枝把腿收回來,“不僅是你,之後這個村子裡也不會再有男孩兒大肚子瞭。”

公孫不疑不贊同,“你打算救這個村子?”

“不是我打算救,而是珍紅想去投胎瞭。”

寧枝抬頭看向頭頂的巨大槐樹。

如今天色已暗,頭頂巨大的樹冠從遠處蔓延而來,黑乎乎一片像從遠處蔓延而來的黑色觸手。

可是此時,這片黑色觸手,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枯萎。

原本看起來足足有百年的大槐樹,就這麼在他們的註視下,慢慢發黃變黑,白色的花串簌簌落下來,而原本翠綠的葉子也迅速發黃枯萎,風一吹帶起來一大片落葉。

不僅這棵大樹這樣,村子裡其他槐樹全都想被抽幹瞭養分一樣,迅速幹枯落葉,短短兩分鐘就走完瞭剩下的餘生。

公孫不疑眼底滿是驚詫:“這是……”

“珍紅恨瞭這麼多年,也累瞭。現在沒瞭那些怨氣纏著她,她想去投胎瞭。”寧枝伸出手,一陣大風刮過,一個被無數落葉裹挾而來黑色珠子落在她手中。

普通人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玄師們卻是認識的。

“魂珠!”

“你能凝成魂珠?”

這下就連司席看寧枝的眼神都不對勁瞭。

一個黑玄師出身的玄師,竟然也能凝成魂珠?

就在這時,辛辛苦苦在山上找瞭一天路的警察們終於到達瞭小村子。

看到燈火通明的小山村,還有村子裡一堆明顯的外來人,以及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具女童屍骸,當即決定把所有與本案有關的嫌疑人員帶回去錄口供。

一時間,整個節目組的心情大起大落。

導演被迫切斷直播,一邊被警察帶上車,一邊試圖狡辯:

“警察同志!我們是好人!而且我們就是個搞玄學的節目組,真的!就是搞玄學的節目組!你看看,這是就是我們節目的微博啊!”

“行瞭別說瞭!搞封建迷信罪加一等!”警察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手機,“所有人,把手機都交出來!”

看到大寶和小寶兩個孩子,警察用憤怒的眼神看瞭眼已經被趕上車的導演:

“你們節目組真行啊!連孩子都不放過!這孩子才幾歲啊,話都說不順溜吧,就被你們帶來搞封建迷信!”

“通通給我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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