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從小有個正常的傢庭,有正常的父母寵愛,那麼我絕對不會走上這條路。”
霍妄抬起瞭頭。
他隻看到瞭屋頂。
但他的視線,卻仿若穿透瞭屋頂,來到瞭天空。
霍妄低低道:“上天對我不公,對我殘忍,我隻有更殘忍,宋畫,你明白嗎?”
宋畫呼吸一滯。
霍妄對他的過去,並沒有太多描述。
甚至是一語帶過。
但宋畫卻感受到瞭。
因為她想到瞭她的孩子,厲默默。
厲默默因為白可可的緣故,從小孤僻,性格出瞭大問題。
而明顯,霍妄小時候的遭遇,比厲默默還要殘酷。
在別的孩子還在父母懷中尋求寵愛時,就被扔進瞭屠殺城?
像牲畜一樣,被權貴獵殺?
宋畫忽然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曾經在電視裡看過一部古裝劇。
在劇中,那些王公貴族喜歡打獵。
開始打獵,都是打獵一些動物。
可後來那些王公貴族覺得無聊瞭,竟然開始打獵起瞭人。
他們將無權無勢的百姓弄來,然後扔進捕獵場,讓他們如同動物一般逃跑,狂奔!
而那些王公貴族,就舉著弓,不斷射殺!
而看到這些情節時,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宋畫都是觸目驚心!
可現在........
電視裡的情節,成瞭真!
霍妄,竟然經歷過在她電視裡看到的情節。
而且還是在那麼小的時候?
宋畫不敢置信!
在這個年代,會有這麼殘忍的事嗎?
雖然心中不敢置信。
但潛意識告訴宋畫,這是真的。
因此霍妄臉上的表情。
她從未看過霍妄臉上有這樣的表情。
鋪天蓋地的絕望,悲傷,甚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心疼。
像是長大的霍妄,在為小時候的自己而心疼一般。
就這樣沉寂瞭半晌後,宋畫才再次開瞭口:“霍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瞭,你應該走出來瞭。”
就像厲默默那樣。
他因為受白可可的影響,而變得性格孤僻,乖張。
而現在厲默默已經轉變瞭很多瞭。
他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孩子瞭。
聽到宋畫這句話,霍妄像是從泥潭中一下掙紮出來一般。
他整個繃緊的身體一下松瞭,隨後對宋畫笑瞭笑:“宋畫,你說得對,過去都已經過去瞭,我應該走出來瞭,所以我現在走出來瞭。”
“你一直在門口偷聽對嗎?所以你應該聽到瞭,我已經不回那個神秘組織瞭,那個神秘組織的一切都和我無關,我也再是他們的主。”
“我選擇拋棄瞭過去的一切,帶你來到這個小鎮上生活,所以你看,我不是已經走出來瞭嗎?”
宋畫眼窩上的睫毛輕顫瞭一下。
她不知道霍妄是真聽懂瞭她的話。
還是故意這樣。
宋畫本來不想說下去瞭。
畢竟霍妄提到瞭他的過去,讓她的心中不可控制地漾出瞭一絲心疼。
雖然她現在恨透瞭霍妄。
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心疼。
因為她是個母親。
想到霍妄說他還那麼小的時候,就被扔進瞭那樣的地方,宋畫就忍不住想到瞭她的孩子們。
若她的孩子們,遭遇霍妄小時候所遭遇的,那麼她會心疼成什麼樣啊!
但這絲心疼,終究還是沒有掩蓋住更大的情緒。
那就是霍妄那麼輕易殺瞭一個人給宋畫帶來的憤怒!
這心疼,終究是沒有掩蓋住憤怒。
“霍妄,你知道什麼是走出來嗎?你的走出來,不是真正的走出來!對我而言,你現在的行為,不比你擔任那神秘組織的首領幹出的事要好多少!”
霍妄的笑意,凝固在瞭唇角。
“隨意殺一個人?把我禁錮在這裡?這就叫走出來?”
“所以霍妄,你沒有走出來!你根本沒有走出來!”宋畫一字一頓!
接著,她又說默默的故事。
她低低道:“你知道嗎,我有個孩子叫厲默默,這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從小不在我身邊長大,他誤以為一個壞女人是他的媽媽。”
“那個壞女人,不僅沒有讓他感受到一絲母愛,還給他帶來瞭極大的心靈創傷,這讓他性格變得極為孤僻和自閉。”
“而他的小時候,雖然和你的悲慘無法比,但比一般小孩子,也要悲慘很多瞭,可我很清楚記得有一次,默默在路邊看到一傢人。”
“那是一對父母帶著三個兒女,最大的是女兒,這傢人應該非常重男輕女,所以在買玩具時,隻給兩個兒子買瞭,沒有給女兒買。”
“他們的大女兒也不過六七歲左右,正是愛玩的年齡,就對父母表露出瞭自己對玩具的渴望,結果遭來父母一頓訓斥,並指責她身為一個女孩,沒有任何權利要求買東西。”
“對孩子來說,父母是榜樣,所以看到父母這麼訓斥姐姐,兩個弟弟也模仿父母嗤笑姐姐,而女孩也許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竟然都不會反抗,隻是眼中滿是淚水,卻沒有敢掉下來。”
宋畫重重呼瞭口氣。
她道:“當時我看到這一幕,我簡直氣憤極瞭,我是忍不住要上前狠狠訓斥那對父母,質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對待他們的女兒,結果你知道嗎,還沒有等我上前,我的默默就上前瞭。”
“默默是沖瞭上去,他紅著一張臉,握緊瞭拳頭,狠狠呵斥瞭那對父母,默默說,他們不能夠這樣做,不能夠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當時默默那番話,讓那對父母驚呆瞭,同時也讓我驚呆瞭,因為默默那時候還不喜歡說話,對自己傢人,他都沒有幾句話說,何況對外人!”
“所以他會去為一個小女孩出頭,真讓我吃驚,讓我刮目相看,而霍妄,你知道為什麼默默會這麼一反常態嗎?”
面對宋畫的反問,霍妄一言不發。
宋畫聲音很輕,卻很有力:“因為默默自己淋過雨,所以想要為別人撐一把傘,他嘗過被親人,也就是他那時候誤以為是媽媽的人傷害的滋味,所以他不想讓別的小朋友,和他一樣,被傷害。”
“所以他毫不猶豫沖瞭上去!而霍妄你呢,你自己淋過雨,可卻沒有和默默那樣,選擇為別人撐一把傘,而是將別人的傘都給撕碎。”
說到這,宋畫喉嚨有些發啞。
她的眼中,也不知不覺有瞭淚光。
她想到瞭,她在這裡的日日夜夜。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痛苦的煎熬。
厲寒霆,厲名莊,南林還有參加婚禮的一眾人,都下落不明。
而她卻被困在這庭院裡。
一想到這,她比死瞭還要難受!
而這一切,都是拜霍妄所賜!
宋畫聲音染上瞭一絲恨意:“霍妄,我現在遭受的一切,我現在被困在這裡,你以為又比身在屠殺場好多少?”
“我現在的情況,不亞於被人時時刻刻跟在身後要獵殺我,每分每秒都處在痛苦和擔心中啊!”
“還有我的身世,我在很早之前,已經知道我的身世有問題瞭,我想要查,卻一直沒有線索,可剛剛那個人,他一定是知道什麼!你根本不懂,在他開口要說出出我的身世到底是怎麼回事時,我有多麼渴望嗎!”
“可下一秒,你把他給殺瞭!你把我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給熄滅瞭!所以霍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自己淋過雨,所以要把別人的傘都給撕瞭!”
最後一句話,宋畫是從喉嚨裡嘶喊出來的。
而霍妄的臉色,也越發難看瞭。
他盯著宋畫,眼珠一動不動。
宋畫也看著霍妄。
那眼神中,滿是不甘,滿是不服,滿是憤怒。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充滿瞭火藥味!
就這麼良久後,霍妄走到瞭宋畫面前,他伸手卻是扯住瞭宋畫的衣領,將宋畫整個人提瞭起來。
宋畫整個人,懸在瞭半空中。
就在宋畫幾乎都以為,她這是激怒瞭霍妄。
霍妄要和殺之前那個男人一樣,殺瞭她時,霍妄開瞭口,一字一句從齒縫中擠出:“宋畫,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殺瞭那個人嗎!”
“你知道為什麼我又要將你帶到這裡來嗎!你以為我是折磨你,欺辱你!”
“簡直可笑至極!”
霍妄眼眸猩紅:“你這個蠢貨!我都是為瞭你好!你根本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