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是在恢復的階段。”霍妄卻道:“宋畫,你的腿馬上就好瞭。”
宋畫抬眸看瞭一眼霍妄:“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經歷過。”霍妄道。
宋畫愣瞭下,狐疑看著霍妄:“你的腿也受傷過?”
霍妄笑著坐瞭下來,他說道:“是的,比你還嚴重。”
宋畫掃瞭一下霍妄的雙腿。
男人被西裝褲裹住的雙腿修長,看起來就結實有力,不像是受傷過的樣子。
見宋畫有些不相信,霍妄笑意更深:“在我小時候,我的腿骨被人一寸寸敲斷過。”
宋畫一愣。
她不敢置信盯著霍妄,卻見霍妄臉上笑意更深。
這讓宋畫心底忽然滲出瞭一股涼意。
若霍妄沒有笑。
他用著悲苦的神情說出來,宋畫可能還覺得,霍妄在說謊。
霍妄想要讓她共情,讓她不要對他那麼反感,才故意這麼說。
可偏偏霍妄是笑著說出來的。
這反而讓宋畫覺得,這可能是真的。
半晌後,宋畫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覺得我不夠聽話。”霍妄淡淡道:“覺得我作為一個孩子太過反叛瞭,他們想要我聽話,想要我溫順,所以要給我教訓,折磨我。”
“就拿著錘子一點點敲斷我的腿骨,讓我痛,讓我服輸,讓我唯命是從。”
宋畫感覺到有股窒息感。
即使僅僅是聽霍妄說。
即使霍妄的語氣如此雲淡風輕,甚至臉上還含著笑意。
但宋畫卻覺得不寒而栗。
甚至腦中都可以想到那幅畫面。
一個小小的孩子,無助蜷縮在地上,腿骨被人一寸寸敲斷!
這是怎麼樣殘忍的畫面!
這聽起來,都讓人肝腸寸斷!
而宋畫是個母親。
似乎當母親的都有個習慣。
每當聽到別的孩子悲慘遭遇時,總是忍不住聯想到自己孩子。
宋畫也不例外!
她也想到瞭她的寶貝孩子們。
若她的孩子們遭遇這樣的對待,她會怎麼樣?
她會瘋!
真會發瘋!
宋畫看向霍妄的眼神,不自覺多瞭一絲憐憫。
即使她現在恨透瞭這個男人。
可聽到他的過去時,還是忍不住為他憐憫。
可霍妄並不喜歡這樣的眼神。
他直言說道:“宋畫,不要這麼看著我,你會讓我覺得,我很悲慘。”
“難道這還不是悲慘嗎?”宋畫反問道。
霍妄再次笑瞭一聲:“如果將我整個童年翻出來,那麼這一段,算不是悲慘。”
宋畫一震。
霍妄道:“所以他們以為這麼對我,我肯定會認輸,會痛哭,可我並沒有,因為這對我而言,並不算太過悲慘。”
“那你不痛嗎?”宋畫忍不住道。
“痛。”霍妄說道:“怎麼會不痛。”
他嘆息瞭一聲:“腿骨一寸寸被敲斷,那滋味怎麼不痛,可沒有什麼可哭的,或者在我更小的時候,我哭得太多瞭,眼淚也已經被哭幹瞭。”
說到這裡,霍妄似乎覺得有些諷刺。
他扯瞭扯唇角:“一個大男人,說自己眼淚都要流幹瞭,是不是讓人想要發笑?”
宋畫沒有說話。
不。
並不讓人發笑。
至少她一點也不想笑。
“可是真的。”霍妄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小到我甚至都記不清時,我確實很喜歡哭,因為那麼小的孩子,隻能夠用眼淚來發泄自己的無助,來發泄自己的委屈。”
“可後來哭多瞭,才知道,哭泣,並不能夠解決一切問題,隻有強大瞭,才能夠解決問題,強大.........”
霍妄停住瞭。
他目光看向瞭遠方,那目光,幽深得厲害。
許久後,霍妄輕啟瞭薄唇。
他說瞭一句話。
宋畫本以為,霍妄要說,隻有強大瞭,才能無所不能!
隻有強大瞭!才能夠讓曾經傷害過他的人遭到報應!
然而她沒想到,霍妄卻是說:“隻有強大瞭,才沒有人能欺負我瞭。”
宋畫心弦狠狠一震。
她看著霍妄,這一瞬間,忽然覺得陌生。
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很熟悉霍妄瞭。
霍妄就是一個接地氣的好人。
後來知道霍妄是神秘組織的首領後,宋畫又覺得,她可能對霍妄還不瞭解。
霍妄在她的心中,又變得陌生。
而自從醒來後,發現在“夢”這個小鎮,和霍妄這麼朝夕相處後,宋畫又覺得,她瞭解瞭霍妄。
霍妄就是個狠厲的男人,就是個不擇手段的男人!
他是一個典型的受瞭傷,就想要報復別人,報復社會的男人!
可此刻,宋畫又覺得,她再次想錯瞭。
她還是不瞭解霍妄。
此刻的霍妄在她眼裡,突然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盡管他容貌,身材已經長成瞭成年人。
盡管他說話理智而又成熟。
但他的內心,卻似乎還是個孩子。
一個受瞭傷害,再也沒有走出來的孩子。
他做瞭那麼多壞事。
他成為瞭那個神秘組織的首領。
可他卻並不是一個成年人的思維。
他沒有想要毀天滅地。
他的思維,僅僅還是個孩子的思維。
他隻是想要別人不再欺負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