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
金寒時還躺在榻上休養,參加科舉時他總說自己被扒瞭一層皮,可此番從鬼門關上揍一遭,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真是沒見過世面。
與錦衣衛所的大牢相比,科舉簡直就是在享福。
小廝端來一碗魚肉粥,金寒時掃瞭一眼,皺眉道:“能不能換點東西來,本少爺吃不下去瞭,當廚房給我做個辣子雞來。”
每日苦藥不斷,一日還要吃三頓藥膳,他現在嘴裡沒滋沒味的,很想吃些重口味的東西。
小廝苦著臉道:“少爺不行呀,阿婉姑娘吩咐過,您現在隻能吃些清淡的東西,不能吃辛辣油膩之物。”
“她現在不是不在嗎?”金寒時恨鐵不成鋼。
小廝頭搖得更厲害瞭,“不行呀,夫人吩咐奴才一切事宜都要聽阿婉姑娘的,不然就唯小的是問!”
“這個你也怕,那個你也怕,合著你就不怕我是吧?”金寒時都要被氣笑瞭。
他在這府中的地位還真是能夠無限降低啊。
小廝撓瞭撓頭,露出憨笑,頗為實在的道:“少爺這不是爬不起來嗎?”
等少爺能起身瞭,怕是早就把這一茬子事都忘瞭。
金寒時無言以對,隻得任命,誰讓他現在癱在床上任由他人宰割呢!
這些日子金寒時想瞭許多,有一件事便是決定待他老瞭以後一定要在臥床不起之前安詳離世,絕對不要再癱在病榻上任人欺凌瞭。
小廝扶著他起身,身上遍佈的傷口稍一牽扯都疼得他忍不住齜牙咧嘴,現在想想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當真在薛澤手中挺瞭過來。
他一邊喝著寡淡的魚肉粥,一邊問道:“阿婉呢,往日這個時候她不是都要過來給我診脈嗎?”
這段時間一直由阿婉為他調理身子,這也算是唯一的甜頭瞭。
小廝也向外探望著道:“照理說阿婉姑娘是該來瞭啊,難道有什麼事耽擱瞭?奴才這就是去打聽一下!”
小廝一溜煙的跑瞭出去,金寒時搖頭笑笑,繼續用著魚肉粥,他嘴上雖抱怨,但卻是個聽話乖巧的病人,全力配合著他的主治醫師。
他至今還記得他出獄時她望向他的眸光,琉璃一般璀璨,華光灼灼。
他彎瞭彎嘴角,他可不像寧王妹夫那般後知後覺,他對自己的心意一清二楚。
待金榜題名後,或許他可以讓嫣然代為打探一下口風。
“公子!”人未到聲先到,小廝腳步匆匆的跑瞭進來。
“怎麼瞭慌慌張張的?”金寒時輕描淡寫的道。
小廝喘著粗氣,眼睛瞪得溜圓,“公子,寧王爺來瞭……”
金寒時呵笑一聲,“他們夫妻兩三日就要來一趟,有什麼可值得稟告的。”
人傢是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嫣然倒是厲害,竟還拐回瞭個王爺。
“王爺不是自己來的,他帶著太子殿下一同來瞭,太子殿下不知為何暈厥瞭過去,王妃和阿婉姑娘都趕過去瞭。”
金寒時一時愕然,“什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麼昏厥瞭?
再說太子昏厥不是該傳禦醫嗎,寧王怎麼敢直接太子領到金府來,這若是出瞭個萬一……
金寒時恨不得立刻一探究竟,可奈何病體拖累瞭雙腿,他再如何心急也隻能讓小廝前去打聽,自己焦急的等著回信。
阿婉本要來檢查金寒時傷口的恢復情況,畢竟他隻是個文弱書生,受瞭這麼重的傷必須要好好養著,若是留下病根就不好瞭。
可沒想到她剛出院子就被雲嫣然身邊的丫鬟喚瞭過去,說是太子昏厥讓她前去診治。
阿婉隻猶豫瞭零點零一秒,就以最快的速度沖瞭過去。
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病美人啊,終於能抓到小手……不是,是終於有機會為他診治瞭。
阿婉前世除瞭學醫喝酒,最大的愛好就是欣賞美男,如果對方夠帥,看病不要錢都行。
隻她沒想到蘇容的情況竟這般糟糕,脈搏微弱,氣息奄奄,好似隻有一口氣吊著瞭。
雲嫣然已先行為蘇容把過脈瞭,連忙道:“太子殿下先天不足,自幼身體孱弱,但這麼多年禦醫也並未診斷出太子殿下癥結所在。”
往常病發大多數都是因為蘇容身體弱,染上瞭風寒或其他一些疾癥。
阿婉也深深擰起瞭眉,手指不停的在蘇容腕間搭探。
她起初很有信心,畢竟她在醫療發達的後世苦學醫術,中醫西醫皆有涉獵,尋常的病癥她絕對不在話下,可這一次她也被難住瞭。
她翻瞭翻蘇容的眼皮,果斷道:“做心肺復蘇,先將人搶救回來最要緊。”
蘇鈺不僅是昏厥這麼簡單,心跳甚至還出現瞭驟停的現象,再這樣下去沒等探清他的毛病,人都要救不回來瞭。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阿婉已經翻身上榻,跪在蘇容身側有規律的按壓著起蘇容的胸口。
蘇鈺挑瞭下眉,這女人真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膽。
雲嫣然知道阿婉向來不顧及男女大防,但為瞭維護兩人的名譽還是趕緊讓阿芙芬兒去關閉門窗,免得被人瞧見。
她正吩咐著,卻瞥見阿婉輕輕按下瞭蘇容的頭,又抬起瞭他的下巴,另一隻手捏住瞭蘇容的鼻子,俯身吻上瞭蘇容的唇……
這一刻屋內靜寂無聲,就連一向面不改色的蘇鈺都露出瞭怔然之色。
真乃勇猛女子也!
雲嫣然怔愣得張開瞭嘴,忙托起自己的下巴,道:“還不快去關門……表哥!?”
轉頭卻瞥見小廝正攙扶著金寒時站在門前,目光呆滯的望著床榻上的兩人,“表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樣……”
話說一半,雲嫣然蹙蹙眉,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金寒時雙腿一軟,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瞭小廝身上。
他起初在屋裡等著消息,可漸漸的便坐不住瞭。
因為他聽說阿婉“覬覦”太子殿下許久瞭,如今終是得到機會為太子診病,他擔心她會亂來。
現在……
他真想自挖雙目,恨不得原地暈厥。
阿婉卻不受其擾,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那看起來荒謬至極的動作,直到阿婉探查到蘇容的心跳漸漸有瞭力量,呼吸也平穩瞭不少,才連忙拿出銀針紮在瞭幾處要穴上。
“嫣然,你記下藥材,命人抓來!”
雲嫣然立刻應下,筆走如龍蛇,將阿婉藥方記瞭下來又命阿芙芬兒速去抓藥。
“阿婉,太子殿下如何瞭?”雲嫣然急急問道。
阿婉是雲嫣然最信任的大夫,若她有辦法診治太子自是最好不過。
阿婉面色卻很凝重,皺眉道:“我現隻能暫時吊著他的性命,他脈象雖虛弱,可奇怪的是我竟探不出他的癥結在何處。
此番他嚴重損傷瞭身體,若不揪出真正的癥結,怕是無力回天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