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還想再問,畢竟此事隻有他們幾人知道,而他們根本不可能將此事告知給薛澤。
既是如此,薛澤又是怎麼知道的?
薛澤既知曉此事,是不是也知曉是何人給他下蠱?
薛澤卻不給他發問的機會,隻冷漠的道:“太子好生修養吧,畢竟隻有活著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薛澤說完冷然拂袖而去,蘇容隻覺莫名奇妙,不解他話中之意。
薛澤宛若寒風,來去皆匆匆,他方行至金府大門前,正遇見從馬車探身下來的雲嫣然。
兩人相視而望,雲嫣然跳下馬車,先行開口,“世子前來真是稀客,不多坐一會兒瞭嗎?”
薛澤勾瞭勾唇,“你消息倒是靈通,這便迫不及待趕來救駕瞭?”
雲嫣然笑瞭笑,“世子說笑瞭,您又不是洪水猛獸,有何可懼。
世子難得來一趟,不如進府讓我一進地主之誼,可好?”
薛澤凝眸看著她,她笑容清婉,似嬌柔的花無骨的水,那雙眼清澈透亮,可他知道這些不過掩飾而已。
嬌花之下有帶刺的藤蔓,看似清澗的山泉實則卻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知道這個小女子不簡單。
她步步為營算盡人心,出手時狠辣又果決,卻也能在金光寺為就救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將自己置於險地,甚至不懼麻煩也要為他這個惡名昭彰的壞人作證清白。
矛盾至極,他看得透卻想不明。
睫羽顫瞭顫,他淡淡開口,語氣中似有點點失落,但細微得如空中的柳絮吹之即散,就連雲雲嫣然都未曾察覺。
“喝茶是假,試探才是真吧?”
未等雲嫣然想好措辭,薛澤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不徐不疾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就是你們猜的那樣。”
雲嫣然微微睜大瞭眼睛,有些驚訝,有些錯愕。
她沒想到薛澤會這般坦然的承認。
而薛澤心裡清楚,太子既能痊愈,便說明身邊有通曉蠱術之人,她和蘇鈺都不是蠢人,遲早會懷疑到他身上。
“我說過,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我便是,我不見得會完全告訴你,但隻要我開口與你說的,便是真的。
所以下次你若想從我口中探知什麼,盡管來問我,不必虛與委蛇。”
薛澤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一種漫無邊際的疲憊感,他翻身上馬,一隻手卻突然橫伸出來抓住瞭韁繩。
他愕然垂眸,她正仰著臉看著他,眸色鄭重而又真誠,“薛世子,人的出生無法選擇,可未來的路該如何走卻盡在我們手中。”
便如她沒有辦法選擇一個好父親,但她可以帶著母親永遠離開他。
薛澤也一樣,並非隻有昭王一個選擇。
薛澤眸光晃動,兩人人站在馬下,一人騎坐馬背,他們看著彼此,非敵非友卻又似敵似友。
薛澤先行收回瞭目光,從她手中拿回瞭韁繩,深深看瞭她一眼後策馬離去。
當日,一封書信送至瞭雲嫣然手中,上面的字跡如列陣行雲,筆鋒凌厲,正是薛澤所書。
雲嫣然看過之後,微沉瞭口氣,將信遞給瞭蘇鈺,“原來當年之事竟是這般。”
薛澤沒有避諱自己母親的身份,她的確是南疆人,薛澤沒有交代太多,隻說除掉儲君是她母親的任務,她母親也成功為秦皇後和肚子裡的孩子下瞭噬心蠱。
可回府之後她便後悔瞭,因為彼時她也是一個母親,她能看懂秦皇後摸向腹部時慈愛的目光,能體會做母親的心情。
或許是秦皇後眼中的柔光,亦或許是秦皇後對她的善意,她沒有催動噬心蠱,而是讓蘇容平安降生。
薛澤的母親已故去多年,所以雲嫣然無從分辨她的所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南疆野心昭昭,竟在十數年前便將人安插進瞭大越內部。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除瞭慕氏呢,皇宮內外可還有南疆其他的餘黨。
蘇鈺看罷,眸色幽幽,顯然也想到瞭此處。
“這潭水真是越來越渾瞭。”
雲嫣然蹙眉頷首,抿唇問道:“阿鈺,你說薛澤會與我們站在一處嗎?”
前世她對薛澤印象不深,雖知他惡名在外,但他們兩人並無交集,更不知道蘇鈺幫蘇容奪回皇位後薛澤的處境。
“不知。”蘇鈺見她眉心深蹙,伸手輕輕撫平,開口道:“不要對別人有過多的期望,因為有所期許才會失望,有沒有他我們都會如此不是嗎?”
雲嫣然想瞭想,認同的點頭。
蘇鈺說的很對,沒有人的立場是絕對正確的,他們也不可能讓所有人皆認可自己。
這般想著雲嫣然釋懷瞭,倚著蘇鈺的肩,輕輕道:“雖然出瞭很多事,但好在軌跡並未偏移,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蘇鈺攬她入懷,輕輕“嗯”瞭一聲,附和道:“會的,一定會的。”
不多日,忠勇侯府的喜帖便送到瞭寧王府。
看著大紅燙金的喜帖,雲嫣然有些落寞的嘆瞭一口氣。
看來薛澤終究還是選擇瞭原來的立場……
忠勇侯世子迎娶南疆公主,婚事舉辦得盛大而隆重,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新郎官的臉上沒什麼喜色,賓客更不敢起哄敬酒,所以難免顯得有些冷清。
蘇鈺與華若幾人坐在一處,但她們卻沒機會說上什麼話,隻因前來雲嫣然身邊攀談的人實在太多瞭。
如今她已不再是那個被人輕視的商戶之女,她是平樂長公主的義女更是堂堂寧王妃,獨得寧王寵愛,羨煞城中所有女眷。
如今寧王夫婦更救治太子有功,太子甚至還在金傢修養,這位炙手可熱的王妃誰不願前來親近,甚至把昭王妃的風頭一並搶瞭過來。
畢竟如今昭王身上還有麻煩未解決,誰敢在這個時候找晦氣。
昭王妃看著八面玲瓏的雲嫣然覺得十分刺目,她姐姐在府中礙眼,她在宴上礙眼,一傢沒一個好東西!
“算算寧王妃與寧王成婚已大半年瞭吧。”昭王妃突然開口。
眾人頓下說笑聲,抬眸望瞭過來。
雲嫣然落下茶盞,彎唇頷首,“勞昭王妃記得這般清楚。”
昭王妃笑瞭笑,視線下移落在雲嫣然的小腹上,“宋側妃當初進瞭王府一月便有瞭身孕,寧王妃這肚子怎麼還不見動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