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大婚之日

作者:從歡 字數:4108

有大臣上書國不可無儲君,為安撫臣民希望宣平帝能早日擇立太子。

宣平帝聞後也隻是壓制下來不發並不作理會,可朝中聲浪卻一日比一日高,宣平帝被吵得頭疼欲裂,龍顏大怒,摔瞭杯盞道:“真是可惡,這些混賬東西就不能讓朕過一個舒心的年節嗎?”

劉善連忙細聲細語的勸慰道:“陛下息怒啊,龍體要緊,您可千萬不能動怒啊。”

頓瞭頓,劉善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宣平帝,試探著開口問道:“陛下,如今太子殿下仍下落不明,也難怪這些大臣們著急。”

“呵,就怕他們另有企圖!”獻王已倒,若太子也歿瞭,這儲君之位還有何選擇的必要,豈不非昭王莫數。

劉善面露不解之色,“可陛下不是一向很看重昭王爺嗎?”

幾個皇子中宣平帝最喜歡的便是昭王,反是太子最不得宣平帝待見,劉善本以為太子出事後宣平帝會樂見其成,沒想到卻並非如此,果然是帝心難測。

“朕的確更屬意昭王,可這與朕立誰為太子並無幹系。”帝王之術在於平衡,“朕正值盛年,太子可願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雖隻是一人之下,但終究不是真正的萬人之上,以前皇子之間相互制衡,都在朝著儲君之位較勁,即便蘇容已貴為太子,主要的精力還放在如何穩固儲君之位上。

可現下卻今非昔比,一旦立瞭昭王為太子,他便徹底失瞭所有的勁敵,穩坐儲君之位後他想要的還有什麼?隻剩他身下這龍椅瞭!

他方至中年,不想著帝王萬歲那些鬼話,若無意外活到七老八十不成問題,屆時昭王可甘願等這幾十年?

如果心有不甘呢,那他又會做什麼,造反?謀逆?

劉善覺得宣平帝的話有道理,便道:“還是陛下想得周全。”

宣平帝動瞭怒,說話間覺得身體更加疲乏,劉善見狀忙道:“陛下,奴才去給您端參湯來,您好好歇著,可別再動怒瞭。”

劉善退出掌乾殿,吩咐小太監去禦膳房給宣平帝傳膳,長春宮卻突然來人,請劉善去長春宮一趟。

劉善心有狐疑,便不敢違背,連忙去瞭。

“見過貴妃娘娘。”

薛貴妃彎唇笑起,抬手道:“劉公公不必多禮,坐吧。”

“哎呦,老奴不敢,老奴站著回話就行。”

薛貴妃笑瞭笑,倒也沒強求,隻道:“劉公公是陛下身邊的老人瞭,勞苦功高,這宮中上下誰人不敬著劉公公。”

“娘娘折煞老奴瞭,伺候陛下與娘娘是老奴應該做的。”劉善弓著身,小心翼翼的回道。

薛貴妃心知劉善就是個老狐貍,索性開誠佈公,“劉公公追隨陛下多年,在宮中的榮耀也是獨一份。

但有朝一日若新帝登基,公公這份榮耀可還能保全?”

劉善一驚,愕然抬頭看向薛貴妃,見薛貴妃眸光入刃,又連忙低垂下頭不敢言語。

薛貴妃起身緩步行至劉善身旁,慢悠悠的道:“公公是個聰明人,最該知道這宮中向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今獻王沒瞭,太子下落不明,這儲君之位最後花落誰傢想必公公心中有數。

隻要公公肯幫襯昭王,日後新帝登基,公公便有從龍之功,這總管之位仍是公公囊中之物!”

話鋒一轉,薛貴妃語氣陰森,“可若公公不識趣,這宮裡需要機會的人亦如過江之鯽!”

劉善心中一顫,雙腿不由泛軟,忙跪地道:“承蒙娘娘不棄,奴才願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薛貴妃紅唇勾起,眼中噙滿勢在必得的冷笑。

太子一直下落不明,朝中陰雲籠罩。

雲嫣然許久不曾出門,每日便裹著大氅在府內散散步。

這日她正在園中散步,忽聽有爭執聲傳來,她眉心微微一蹙,與芬兒兩人掩入假山中。

來人正是蘇恒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二公子蘇則,蘇則雖為兄長,可蘇恒對他卻毫不客氣,指著蘇則的鼻子道:“別以為我叫你一聲二哥你就真是根蔥瞭,我連蘇鈺都不放在眼中,你也配與我指手畫腳,趕緊給我滾!”

蘇則似乎還要說什麼,抬步想追上去,蘇恒不耐煩的抬腿便是一腳,直接踹在瞭蘇則心口上。

蘇則一時不妨,被踹得摔倒在地,蘇恒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叱罵道:“你若還想在這府裡待著就別跑到我眼前晃悠,否則我見你一次罵你一次!”

蘇恒拂袖而去,蘇則卻捂著心口半晌沒站起來,雲嫣然從假山後走出,吩咐道:“芬兒,去扶二公子起身。”

“大嫂?”蘇則怔愣的看著雲嫣然,借著芬兒的力氣站起身來,隻心口悶疼讓他忍不住哼出聲來。

“你還好吧,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雲嫣然見他面露痛楚之色,關切開口詢問。

蘇則搖瞭搖頭,苦笑道:“不必瞭,一點皮肉傷而已,若讓母妃知道又要怨怪我小題大做瞭。”

蘇則是妾室所出,林氏不是個能容人的性子,幸而蘇則母子兩人不得老王爺看重,他們才得以安然留在府中。

隻雲嫣然不解的是蘇則行事向來小心,今日這是怎麼瞭,“三弟為何與你大打出手?”

蘇則嘆聲道:“如今太子下落不明,朝中有許多大臣上書勸諫陛下立昭王爺為太子,三弟也參與其中。

可太子暫時隻是失蹤,又不是……我覺得三弟此行欠妥,寧王府本就樹大招風,實在不應卷入其中。”

雲嫣然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蘇則竟有如此見識,頷首道:“你說的對,我們寧王府的確不適合隨波逐流。

不過三弟的脾氣向來不好,你日後還是能避則避吧。”

語落,雲嫣然吩咐芬兒道:“前些日子金府送來瞭一些補品,你給韋側妃送去一些,再給二公子探探脈。”

“我這丫鬟會些醫術,讓她給你看看傷勢,受瞭傷就要吃藥,不能一味忍著,這樣也不會讓母妃察覺,你安心便是。”

蘇則眸光晃動,感動的幾欲落淚,他在府中一向不受重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關心他,“多謝大嫂,我給您添麻煩瞭。”

雲嫣然笑瞭笑,“都是一傢人,不必言謝。”

雲嫣然覺得天色有點冷,正欲回錦華院,蘇則突然喚住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嫂,如果太子殿下真的……真的歿瞭,您和大哥可有做好打算?”

雲嫣然眉心微微蹙起,眼中也噙滿瞭憂慮,但也隻是摸瞭摸高高攏起額小腹,淡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切等王爺回來再行定奪吧。”

雲嫣然長長嘆瞭一聲,愁容滿面的折身離開。

次日,錦華院竟迎來瞭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蘇則的生母韋側妃一向深居淺出,雲嫣然隻在年節府中祭祀時見過她一次,她身體似乎不大好,臉上沒什麼血色。

她的穿著也極為簡單,是最尋常不過的褐色衣裙,她的模樣明明不老,但就是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王妃。”韋側妃顯得有些拘謹,與雲嫣然見瞭禮後才局促的坐瞭下來,開口道:“王妃,昨日的事我都已經聽則兒說瞭,多謝您瞭。”

“二公子是王爺的親弟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何須您親自走這一趟。”

韋側妃搖搖頭,眉目中滿是困苦,“實不相瞞,今日前來一是為瞭些王妃關懷之情,二也是想為則兒尋條出路。”

雲嫣然偏頭不解,韋側妃抿瞭抿唇,還是開口道:“我性情木訥,不得老王爺歡心,連累著則兒也不受重視,但則兒本就是庶出,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隻盼著他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可……可太王妃與恒郡王都不是個能容忍的,如今則兒又得罪瞭恒郡王,則兒笨手笨腳的,若有找一日惹惱瞭太王妃,這可如何是好啊。”

韋側妃輕輕啜泣起來,雲嫣然連忙出聲安撫,韋側妃抬帕拭淚,哽咽著又道:“可王爺與王妃你們不同,你們心胸寬廣,為人良善,則兒若能跟著你們我便是死瞭也安心啊。”

韋側妃臉色更白瞭,似乎知道自己活不瞭多久,便特意跑來雲嫣然面前托孤。

雲嫣然見狀隻感嘆韋側妃一番慈母之心,忙道:“年關將至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王爺面冷心熱,自會照拂兄弟姊妹,這點您就放心吧。”

得瞭雲嫣然應允,韋側妃連連頷首,感動不已,她打開隨身帶來的食盒,不好意思的道:“我沒什麼拿得出的東西,也知道王妃什麼都不缺,我親手做瞭一些點心,王妃若不嫌便請嘗嘗。”

韋側妃端出一盤十分精致的點心,瞧著竟比府中的廚子做得還要精巧。

韋側妃是個心細的,端出點心後先行拿瞭一塊放入口中,笑著道:“味道還可以,王妃您也嘗嘗。”

韋側妃做到瞭這一步,雲嫣然不好再拒絕,也拿起瞭一塊點心,她放在鼻下嗅瞭嗅,竟聞到一股奇香,“這是什麼味道,以前竟從未聞到過。”

韋側妃含笑答道:“我是小地方出來的,村子裡沒什麼好東西,便隻能用山上的香料做些吃食,這點心便是我們當地的小吃,雖不及府中的吃食精致,但味道也算清新。”

“原是這般。”雲嫣然點瞭點頭,啟唇咬瞭一小口,味道果然不錯。

“味道很好。”雲嫣然轉頭對芬兒道:“將點心收好,今日便不必讓小廚房送糕點過來瞭,一會兒我餓瞭吃這個便好。”

見雲嫣然喜歡,韋側妃也松瞭口氣,“王妃不嫌便好,日後隻要王妃想吃我便給王妃送來。”

雲嫣然彎唇笑道:“那感情好,您的手藝這般好,想來父王當年也定然十分喜歡您的手藝瞭。”

韋側妃怔瞭下,旋即不自然的笑瞭笑,雲嫣然詫異問道:“怎麼,難道您沒給父皇做過吃食?”

“老王爺常年征戰沙場,在王府的日子屈指可數,回王府後也多陪在王妃與另一位側妃身邊,我自不敢多加打擾。”

雲嫣然蹙瞭蹙眉,輕嘆瞭聲,“如此倒是可惜瞭,若父王嘗過您的手藝定難以忘卻。”

韋側妃幹笑瞭兩聲,與雲嫣然說瞭兩句話才起身請辭,“王妃還懷著身孕,我便不多打擾瞭,日後再給您送點心來。”

雲嫣然笑瞇瞇的頷首應下,“好,如此便勞煩您瞭。”

轉眼已至年節,隻今年的年節格外蕭條,雲嫣然沒有回金府,更沒有去林氏院中,隻推脫有孕不適留在瞭錦華院。

她推開窗子,遙望著天上的那輪寒月,秋眸之中滿是思念。

岐山比長安還要冷寒數倍,此時也不知阿鈺如何瞭。

芬兒走進關上瞭窗子,憂聲道:“王妃,屋外寒涼,當心吹瞭冷風啊。”

她攙扶著雲嫣然走到榻邊,柔聲道:“時辰不早瞭,您早點歇息吧。

奴婢瞧您最近反是清瘦瞭,您再憂心王爺也要為腹中的孩子考慮啊。”

雲嫣然點瞭點頭,“我知道瞭,你們放心吧,我不會為難自己的。”

雲嫣然輕輕撫摸著床榻,這麼寬大的床榻以前有他在她還覺得擁擠,總嫌他欺負自己,非要擠著自己睡,可現在她可以隨意在榻上翻動,卻隻覺得寂寥冰冷。

她躺在榻上,枕著蘇鈺的錦枕,枕上還隱隱殘留著蘇鈺身上的冷香,可以稍稍讓她心安。

有一滴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平日裡她在旁人面前總表現出淡定自若的樣子,可每到夜深人靜時她也不過是一個思念著丈夫的普通女子而已。

她也會脆弱,也會想要逃避,可她知道第二日睜開眼後這些情緒她全部都要掩下,變成那個沒有軟肋冷靜自持的寧王妃。

“阿鈺,我想你瞭,你快些回來吧……”

年節已過,但進入山海關的道路卻還沒有清理出來,太子依舊下落不明,朝中令立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宣平帝隻能一拖再拖。

這麼一拖便直接拖到瞭花朝節當日,亦是慧昌公主下嫁金寒時的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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