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裡發出的是女人的聲音,仔細一聽不是別人,就是他兒媳婦小環。
而剛才還悶熱嘈雜的院子裡,頓時陰冷寂靜,好像深夜的墳墓般瘆人。
“今天咱王祥寨德高望重的長輩都在,我把我的死因跟大夥說清楚瞭,求大夥為我做主,我不是自殺的,我是被我公公婆子殺死的……”
“啊……”滿院子都愣住瞭。
“我在這個傢過的啥日子大夥都知道,他們全傢都沒把我當人,也沒人替我看孩子,嫁到這個傢五年,我動過幾百次自殺的念頭,都是因為孩子舍不得死……”
很多女人都啜泣起來,男人們也嘆息。
“就在我死的那個晚上,我媽媽腰椎病得厲害瞭,得籌錢去醫院做手術,我哥打電話告訴我瞭,讓我湊點錢。我手裡一分沒有,我不得不跟華彪要,華彪說他手裡也沒錢,他去問我婆子。
沒想到他一問我婆子壞瞭,我婆子對我破口大罵,罵我娘傢人都是吸血鬼,看病也問出嫁裡的閨女要錢,真是不要臉。她越罵越難聽,我忍不下去瞭,就跟她講起道理來,問我娘傢人怎麼就是吸血鬼瞭,我嫁過來這幾年我娘傢人喝過她一口水瞭嗎……”
“結果,我婆子一蹦老高,說我當媳婦的跟婆子頂嘴,她兒子看著都不管。華彪一聽上來就打我,我當時正抱著吃奶的兒子,我本能還手抵擋,不想一下子打到華彪眼睛,華彪叫瞭一聲,我婆子惱瞭,撲過來就打我掐我抓我……他娘倆一起把我打得滿地打滾。”
“我就在那一刻崩潰瞭,這幾年在他傢受的屈辱都湧向我腦海裡,我不要再受瞭,我要還回去……我發瘋的跟他們踢打、撕咬起來,我把他們娘倆都打倒在地……我公公坐不住瞭,他抓起一個啤酒瓶子朝我頭上砸過來。”
眾人心都揪瞭起來。
“這一瓶子把我給砸暈瞭,我婆子抓過一個枕頭捂住我的嘴把我給捂死瞭。我的魂從身體裡飄出來,我看著我兩個孩子都嚇傻瞭,哭都不敢哭……我又看著他們把我屍體上的血擦洗幹凈用被子捂起來,然後他們連夜買瞭副棺材把我裝進去,又找人做法驅趕我的魂魄……最後把我給埋瞭。父老鄉親啊,你們可憐可憐我吧,為我討個公道吧,我不能就這麼白死瞭,我爸媽養我這麼多年,我就這麼被打死瞭,他們還當著我兩個孩子的面打死我瞭……”
女人們嗚嗚哭瞭起來,我心痛不已。想起那天夜裡她的魂魄攻擊我,原來是被做法趕出傢門瞭,把怨氣撒到瞭活人身上。
我一點不恨她,隻有同情。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開口瞭:“華彪媳婦,你在華彪傢受的苦全村人都知道,可是你已經做鬼瞭,我們不能信一個鬼的話呀,你說你公公殺瞭你得有證據啊。”
小環說:“四爺,你的話我理解,口說無憑,得有證據。我公公砸我那個酒瓶子上有我頭上的血,這個能當證據吧?還有我婆子把我捂死那個枕頭能當證據吧?”
眾人都說:“能。”
小環說:“他們也怕被人發現,就把那個枕頭跟酒瓶子埋在院子裡那棵石榴樹下瞭,埋得很深,麻煩哪位好心報警吧,讓他們去挖。”
我爸爸第一個拿起手機報瞭警,就在大夥聽到警車駛來的時候,小環公公身子忽然倒地。
等大夥把他叫醒的時候,他一點不知道剛才發生瞭什麼。眾人冷冷地說:“這裡的事不用你管瞭,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他一臉懵逼。
結果,警察果然在他傢石榴樹下挖出瞭枕頭和酒瓶子,華彪父親,母親,還有華彪全部被帶走,兩個孩子暫時由村支書傢照看著。
證據齊全,還有全村人替失去的小環作證,縱然華彪傢有人也不敢包庇他們瞭。
華彪爸爸被判死刑,華彪媽媽瘋瞭暫不問罪,華彪作為幫兇按法律也得判刑。但是考慮到他還要撫養兩個孩子,就沒讓他坐牢,但是得賠給小環母親一大筆贍養費。
這判決是大快人心,小環死也瞑目瞭。
從此以後,我們村的婆媳關系融洽瞭不少,小夫妻打架也不那麼頻繁瞭,好事。
第二天堂大爺出殯,我媽這個長侄媳婦也得回來哭靈,正好回來我就不讓她再去醫院瞭。
我媽媽伺候二嬸這幾天臉就瘦瞭一圈,把我心疼得不行,厲聲呵斥她說:“我跟你說哈,再不許去醫院伺候那個死娘們瞭,再去我不叫你媽。”
我媽小聲責備我:“看看你說的啥話,她是你親嬸子,你叔不在瞭,她有病瞭我不管誰管,看在倆孩子份上也得管。”
想起那兩個逐漸上道的堂弟,我氣消些瞭。
我媽看看我,小心地問:“妮兒,媽心裡有個事想問問你,你可別跟仙傢說哈,我琢磨這呀,你二嬸這病邪,是不是仙傢他……”
我強忍著笑說,“不知道。”
我就說:“妮兒,要不你問問仙傢,再跟仙傢求個情,讓他幫你二嬸把病治好。”
我果斷搖頭:“這個話我可不敢亂問仙傢,萬一把仙傢給惹瞭咋辦?”
我媽知道仙傢的脾氣,嚇得立馬不說話瞭。
堂大爺順利出殯,我們一傢人團聚在一起吃晚飯,飯桌上,我媽又說起我二嬸的慘狀,說這幾天她不吃不喝也不睡,就紮煞著兩手叫,那模樣可嚇人瞭,都沒人樣瞭。
我聽著暗爽,多吃瞭一個饅頭。
晚飯後我給仙傢上香,關起門來笑個不停。
那賽潘安從牌位上下來,囑咐我不要笑得太大聲,省得被爸媽懷疑。
我說:“他們已經懷疑瞭,隻不過不敢明說罷瞭。”
又問:“對瞭,你打算讓她疼多久啊?”
賽潘安又在鏡子前梳妝打扮起來,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等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吧。”
我表示贊成。
看他那麼用心打扮自己,我就八卦起來:“美男子,你要去哪呀?”
他說:“赴女鷹王的約。”
我聳聳肩,問:“那女鷹王一定很漂亮吧?”
他說:“當然。”
我還想多問一些,他卻一關衣櫥說:“走瞭。”
又回頭問我:“那老鬼又走瞭是吧?”
我點點頭。
他說:“那今晚你自己保護自己,我可能明天回來。”
我切瞭一聲:還過夜呀,難道這妖界對男女沒道德約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