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二妹又病瞭

作者:魏傢二妹 字數:2303

老連輕輕地安慰她說:“看見又咋瞭,不就是餓瞭偷吃的瞭嗎,誰笑話誰就是沒挨過餓,挨餓不丟人的。”

“不,俺娘可不這麼想,俺娘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最看不起那些偷嘴吃的傢夥,說自己就是餓死也不去偷吃的。

可是,她為瞭俺不餓死就去做瞭她發誓餓死也不去做的事,如今還弄的盡人皆知瞭……

俺沒瞭傢,俺娘就帶著俺這群無傢可歸的累贅往遠處逃去。

饑餓的年景到瞭哪兒都是餓啊,夜裡要睡覺也得找人傢廢棄的屋子胡亂歇著,餓更是別提瞭,一路上見啥吃啥,俺都不敢再說餓瞭。

因為俺娘因為被人傢看做小偷已經變得不像俺娘瞭,她好像一下子老瞭二十年,嗓子啞瞭,牙齒開始脫落瞭,連走路都一飄一飄的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是就是這樣,她又做瞭一次賊。”

老連瞪大瞭眼睛。

紫薇揚起瞭小臉,一副向往的樣子岔開瞭話題:“你我還沒跟你說俺娘長得可好瞭,還是個幹凈的不得瞭的媳婦。

她身上的衣裳從來沒有臟過,她的臉永遠都有蘆薈味兒,俺娘說那是保養皮膚的植物,經管俺姊妹五個,俺傢從來沒有尿臊氣,俺的床永遠都是幹凈的,沒有一點屎疙疤。

俺娘脾氣好,還手巧,嘴巧,給俺變著法的做好吃的,吃的俺個個肚子滾圓,在屋裡個個當球滾。

俺娘會講故事,把俺逗得笑的像跳騷般一蹦多高。

可是自從被人判為小偷後,她就不打扮瞭,不往臉上擦蘆薈汁兒瞭,也不愛幹凈瞭,帶著俺胡亂住到哪裡都胡亂吃睡,那些本來不知誰留下的骯臟的屋裡更骯臟瞭。

她也不給俺變著法弄吃的瞭,總是拿到啥就啥樣吃,張嘴就嚼,俺嚼不爛她也不管不問,那張好看的臉不見瞭,那身幹凈的衣裳也臟得沒樣兒瞭,那張巧嘴除瞭吃草根再也不張嘴瞭,俺都依戀她又害怕她……”

“她到底是為啥又做瞭一次賊呀你快跟我說。”好奇心令老連憋不住瞭嚷。

她把頭一耷拉說:“為瞭俺二妹。”

“這一天,俺娘幾個跑瞭幾天幾夜,俺娘覺得跑得夠遠瞭,那些熟人都被遠遠的拋開瞭。

俺娘就虛弱地跟俺們說俺不跑瞭,要是能在附近找到一個破屋子,俺就住這瞭。

後來果然俺又找到一間破窯洞,正好窯洞裡暖和,俺娘幾個就跐溜跐溜的鉆瞭進去。

也不打掃,天黑瞭就擠在一塊呼呼大睡。

睡瞭一夜後,俺個個都餓得快瘋瞭,但是她不起身也不吭聲,擠在一塊取暖。

可是娘像是睡得太死瞭,就是不醒來(其實娘最近老是這樣,她夜裡睜著眼睛嘆氣,白天就昏昏地睡)。

二妹是俺們幾個中最歡實的一個,她等不下去瞭,就悄悄地跟俺幾個說‘咱別等娘瞭,咱自己出去找吃的吧,說不定能找到好吃的也給娘帶回點,叫娘喜歡喜歡。’

俺幾個都被她末後幾句話鼓足瞭勁,自從被人罵做賊被迫流浪,俺還沒看見娘喜歡過一回呢。

俺幾個看看娘還昏睡著,就像耗子一樣沒聲沒響地跑出屋子去。

草地上還是刺骨的冷啊,俺的小腳一挨地都跳著腳叫起來,草碰到臉上涼得像冰碴子,草地踩上去硬得像冰舵子。

找吃的真是太難瞭,俺一下子被眼前白茫茫的草地敲碎瞭企圖找到好吃的美妙幻想。

我們瑟縮著又縮成一堆,誰也不敢看誰,都怕看到彼此眼裡的淚。

二妹最後怯怯地說,要想吃飯,除非,是去冒著煙的人傢偷。

俺們都嚇壞瞭,俺都知道娘就是被個小偷的名聲給害成這樣瞭,俺的傢也沒瞭,俺娘都不像娘瞭,俺可不敢再在個陌生的地兒給娘掙個小偷的名兒瞭。

俺怕剛剛得到的傢也要被搗塌瞭,俺娘幾個又要開始流浪瞭。

俺姊妹幾個就空著手縮回瞭窯洞裡。

窯洞裡黑洞洞的,俺娘還昏天黑地的睡著,她那個僵硬的後背那麼冷酷,好像根本不管她的小寶貝死活瞭。

俺都沒有看見俺老二不知啥時候跑出去瞭,她不甘心,又去找吃的瞭。

等屋裡猛地刮進來一陣冷風後,二妹從外面回來瞭。

她一進來就激動地尖叫‘好吃的,好吃的,俺在外面聞見好香好香的味兒,走,咱去聞吧。’

俺聽瞭都一窩蜂的跟著她朝外跑去,好像她說的不是‘去聞’而是‘去吃’。

俺一出窯洞就跟著二妹向她引領的方向跑,跑到一處遊牧人傢的帳篷不遠處,俺都聞到瞭飯香,那飯香是奶拌炒米飯,裡面肯定還有胡蘿卜,因為俺還聞到瞭胡蘿卜的香味。

可惜那天的風不給力,一會停一會刮的,把那些香味斷斷續續地送到俺們鼻子裡,真是不解饞啊,其實是越聞越饞,尤其是最愛吃奶酪的二妹,饞的眼淚都滾滾而下。

但是俺為瞭解饞,就一點一點的往那處帳篷裡移動,想拼命嗅個痛快。

可是,可恨的事情來瞭,雖然俺離得近瞭,那香味卻越來越淡瞭,原來是人傢把飯給吃光瞭,味道當然慢慢消失瞭。

最後俺們噙著淚朝俺那個冰冷饑餓的傢走去。

可能是二妹那天在外面一個勁的哭著瞭風寒,也可能是她太饞瞭害瞭饞癥,她到瞭傢就躺倒在床上不動瞭。

俺娘終於懶懶的起來瞭,看著俺個個縮著脖子瞪著眼睛,重重地嘆瞭口氣,就臉也不洗的出窯洞瞭。

半天功夫她撿來一些骨肉渣子,剩飯粒子,當然還有一些能吃的草根,就扔到俺們面前說‘吃吧’。

俺們就用手抓著吃起來,但是二妹卻仍然不動,娘看看她問俺幾個她咋瞭,俺都嚼著嘴裡的骨頭渣搖頭說不知道。

俺娘走到她睡著的地方,一摸她的腦袋就像被燙著一樣猛縮瞭一下手,隨即又把手貼緊她的腦門絕望地說‘哎呀我的祖宗,你咋發燒瞭,還燒這麼狠,我哪有錢給你請大夫啊……’

她說著話裡就帶瞭哭音。

俺幾個正嚼骨肉渣子剩飯粒子硬草根子想哭,一聽到這裡馬上不約而同地大哭起來。

‘都給我憋住’俺娘臉一青怒聲呵斥俺們。

俺一聽又慌忙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不哭瞭。

這時俺二妹啞著嗓子說‘娘,俺想吃奶酪還有胡蘿卜。’

俺娘聽瞭對著燒得臉紅紅的妹妹柔聲說‘妮兒,別胡說八道瞭,奶酪哪是咱吃的東西,娘給你尋來瞭飯,趕緊起來吃吧。’

二妹搖搖頭說不好吃,她不想吃,俺娘就哄她,說她今個尋來的東西可好吃瞭,還回頭問俺們‘好吃不好吃?’

俺幾個苦著臉趕緊答‘好吃’。

那苦澀的聲音連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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