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很快向鄭三打聽起陸傢女眷的消息。
鄭三道:“她們在南所,那邊關的犯人多,又濕又冷。咱們這邊是北所,隻有上面打過招呼,像王娘子和小陸大人這樣的才能住進來。”
王秀當即壓低聲音問道:“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鄭三小聲道:“辦法不是沒有,但南所那邊需要疏通一下,到時候就讓他們編個借口,說有漏雨進水瞭,臨時換過來的。”
王秀道:“你說要多少銀兩?”
鄭三今日貪墨得多瞭,不敢再放肆,連忙道:“那邊的兄弟好說話,二十兩就夠瞭。”
王秀聽後,直接甩給他兩顆金豆子:“錢多好辦事,到時候再問問兄弟們有沒有幹凈的被子,也給她們弄點進來,她們也都算是我的傢人,我不忍心。”
鄭三捧著金豆子心花怒放,又感嘆王秀身處大獄不忘照顧婆母小姑,當即道:“王娘子放心,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因為使瞭銀子,王秀的牢房壓根就沒鎖,差役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給王秀說起瞭陸傢的境況。
“小陸大人原先有個同窗,是戶部尚書的獨子計雲蔚。聽說他派人去河南查瞭,八百裡加急求見皇上,勢必要為陸傢翻案。”
“朝中還有太子殿下,梅大人,王大人等力保陸傢,想必陸傢會熬過去的。”
王秀一頭霧水。
計雲蔚是誰?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很快,王秀的婆婆陳氏和三個小姑子都來瞭。
陳氏是陸守常的發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很好。
陳氏面善心慈,說話輕言細語,溫溫柔柔的,王秀對這個婆婆還是很有好感的。
三個小姑子,個個如花似玉的,看得王秀眼前一亮。
大姑子性格靦腆,叫瞭她一聲嫂嫂,便沒怎麼說話瞭。
二姑子性格沉穩些,有點小聰明,還悄悄問她是不是使瞭銀子。
三姑子年紀還小,膽子也大,一來就握住她的手,好像害怕她也受瞭委屈一樣。
眼下她們三個,大的才十六,剛剛議親的年紀,現在別說是姻緣,就是名聲隻怕也沒瞭。
其餘的一個十四,一個十二,花骨朵一樣的年紀,真是可憐得緊。
王秀擁著她們,連忙道:“太太,三位妹妹,你們都來瞭。”
“牢房我請幾位大哥打掃過瞭,應該會比那邊舒服些,你們看看可還行?”
陳氏見王秀迎瞭上來時,蒼白的面色頓時緩和瞭許多。現在見王秀又關心著她們的處境,心裡大感安慰。
她看瞭幹幹凈凈的牢房,還有被褥等物,眼裡浮現著感激之情。
畢竟陸傢落到這樣的境地,最不好的結果她也想過瞭,左不過也就這幾天的光景。
但王秀明顯還可以出去,卻能這樣待她們,她對這個兒媳婦已經沒有微詞瞭。
“你也去休息吧,雖然他們沒有拘著你,但咱們也不能太放肆。”
王秀頷首,乖巧地應瞭。
不過她看到三個小姑子那雪白的臉,還有那幾雙驚恐不安的眼睛,還是出聲安慰道:“乖乖的聽話知不知道,大嫂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
三個小姑子一聽,連連點頭,都乖巧地應瞭。
王秀借著安慰她們的功夫,將她們送進牢房裡,順便讓鄭三給買瞭一桌子好飯菜。
陳氏看到王秀花錢大手大腳的,擔心她以後沒錢花瞭,便提點道:“在牢房裡就不要鋪張浪費瞭,我們隨便吃點就行,你爹娘給你的錢還是留著吧,說不定往後用得上。”
王秀一邊吃著燒雞,一邊道:“太太別說瞭,我已經決心和陸傢共存亡。往後若是能平安出去,我爹娘還會給我錢的,太太別擔心。”
陳氏:“……”
陸傢三個小姑子:“……”
吃完飯,王秀把打包好的燒雞遞給鄭三,說道:“勞煩跑一趟,這是給我公爹的。順便問問,我相公怎麼還不回來?”
不得不說,有錢就是大爺呢。
不到一刻,陸雲鴻就回來瞭。
他明顯洗漱過瞭,原本松散的頭發都被他挽起來,讓額頭看起來幹凈整潔,面如冠玉,眉若刀削,整個人透著一股英氣的瀟灑,書生氣少瞭許多。
尤其是那雙幽幽的瞳孔望過來時,配上那一身黑色的交領直裾,仿佛就是一個從夜色中走來的貴公子,身處囹圄也未能折損他半分風采,反而更顯得他氣質不俗,矜貴不凡的本相。
王秀隻覺得眼睛被燙瞭一下,等到陸雲鴻走到跟前來才反應過來。
她借故摸他的衣服而掩飾自己的尷尬,開口問道:“他們還給你找瞭衣服來換?”
陸雲鴻的身體幾乎與她毫無距離,他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這樣親近瞭,忍不住抬頭看她,目露狐疑。
卻見王秀自然而然地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坐下,心裡嘀咕道:都說人靠衣裝,這句話果然不錯。剛剛還入不瞭眼的男人,這會子差點閃瞎我的狗眼瞭。
陸雲鴻忍著笑意,心情舒爽道:“不是他們給我換的,是計雲蔚回來瞭,他要為我們陸傢翻案。”
王秀一頭霧水:“計雲蔚是誰?”
陸雲鴻道:“我的一位知己好友。”
王秀坦言:“不認識。”
陸雲鴻輕笑:“沒關系,以後我介紹你們認識。”
王秀根本不在乎這些,便道:“這不重要?你去怎麼說的,穩住公爹的情緒沒?”
陸雲鴻見她眉頭緊縮,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他,深色的瞳孔裡滿是擔憂,當即目光一怔。
“你說話啊?”王秀搖著他,心裡還是擔心陸守常的安危。
陸雲鴻隻覺得心臟揪瞭一下,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卻是忍不住將實話都告訴她:“別擔心,都穩住瞭。”
其實早就他重生之際就做瞭安排,那時他被押解上京,途中便已經暗中托瞭計雲蔚去查。
王秀忍不住狐疑:“什麼叫都穩住瞭?”
陸雲鴻道:“計雲蔚在上遊河堤找到故意掘堤之人,才使得水患蔓延,累及下遊百姓。”
王秀愕然:這麼快就找到替死鬼瞭?
那當初王傢再忍一忍,是不是就不用死翹翹瞭?
可……命運啊,就是這麼殘酷!
王秀感嘆完,發現陸雲鴻盯著她,目光微深。
王秀緊張道:“你幹什麼?”
陸雲鴻看瞭一眼煥然一新的牢房,似笑非笑:“沒有什麼,就是看娘子好像不太高興。”
王秀驚呼道:“怎麼可能?”
陸雲鴻看瞭看四周,意味深長道:“不是嗎?”
王秀不懂他的意思,隻是奇怪地跟著看瞭一眼剛佈置好的牢房,然後突然回過頭來,一時間忍不住在心裡哀嚎:你懂什麼啊啊,這些都是我的金豆子啊!!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睡回來。
說著,悲戚地走向剛鋪好的床,倒頭就睡!
陸雲鴻也走過去,不過他沒有睡,就坐在床邊。
忽然,傷心過頭的王秀幽幽地轉瞭個身,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噓。”
“別說話!”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渾身僵硬的陸雲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