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妹妹被打,錢通嘆道:“二弟,你不要這麼大的火氣。雲柔是不聽話,但她遲早要嫁出去的,你跟她生什麼氣?”
錢承冷笑道:“大哥說得倒輕巧。你不念書,哪裡知道我們念書人的難處。有這樣一個妹妹,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說我的?怎麼說我們錢傢的?”
“爹娘不嚴加管教也就算瞭,還讓她跟我頂嘴,她算什麼東西?”
錢通還要再說,被媳婦拉瞭一把,便閉口不言瞭。
錢興猛然拍桌,巨大的聲響嚇瞭錢承一跳。
他陰翳地看向二兒子,怒聲道:“你這是什麼態度?雲柔再不好她也是你妹妹,你打她也就算瞭,是她出言不遜在先。可你說她是什麼東西?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老子送你去念書,是讓你肚子裡裝點墨水,早日出人頭地,不是讓你回來跟老子裝大爺的!”
錢承受瞭教訓,心裡憤懣,憋屈道:“爹就知道說這些?要不是你讓妹妹去陸傢壞事,咱們錢傢現在用得著做點喜餅生意還要看陸傢的臉色,還有我進鳳起書院的事,陸傢肯定願意幫忙的。”
“現在,連學堂裡的老先生都知道我們錢傢得罪過陸傢的事情,他都不肯幫我舉薦瞭。”
“鳳起書院,如今報名參加小考的學子裡連舉人都有,我一個連秀才功名都沒有學生,如果沒有關系,你說我怎麼能進去念書呢?如果我進不去,眼睜睜地看著同窗們借著鳳起書院去奔前程,那我這輩子豈不是要憋屈死?虧瞭人傢都說我們錢傢是清泉村出來的呢,誰知道連個外鄉人也不如?”
說來說去,就是怪錢雲柔影響瞭他的前程。
錢興是後悔當初的魯莽讓女兒壞瞭事,但事情已經發生瞭,那就隻有解決。一直抱怨有什麼用?
更何況,如果二兒子有本事,就不用想著靠陸傢的關系進鳳起書院就讀瞭。
錢興瞪瞭二兒子一眼,看向憨厚的大兒子道:“你來說。”
錢通道:“咱們錢傢是做糕點起傢的,手藝本來就不差,咱們好好做,價格公道,我相信陸傢會給我們傢機會的。”
“再說瞭,像陸老爺那樣的人,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大人物,怎麼會記著我們錢傢那點小仇呢?”
“照我說,還是認真做喜餅,把價格也定公道點。”
說到喜餅的價格,錢興當即沉著臉。
他們錢傢的喜餅價錢一向都比外面的高,他做瞭幾十年都是如此,如果要降價,還這生意還有什麼賺頭?
錢承道:“陸傢怎麼會在意那幾個喜餅錢,要是想給我們錢傢做,再貴人傢都願意買。”
錢興冷著臉,不悅道:“明天的報價就跟往常一樣,不用刻意降低。”
錢通聽瞭以後,嘆瞭口氣。
陸傢的生意是大生意,而且他爹和二弟明顯就想走陸傢的門路,既然如此,怎麼還舍不得降價?
錢通的媳婦柴氏道:“爹,按理說我是不應該多嘴的,可自從我和錢通結婚,您來就給瞭我們一個鋪子,我心裡是感激您的。”
“陸傢這生意,咱們傢能做不能做,其實主要看爹的態度。這些年咱們傢的糕餅店也掙瞭不少銀子瞭,咱們傢的價錢貴一些,不是誰傢都能買的,漸漸也就有瞭名氣。可現在開糕餅鋪子的店也多瞭,因為鳳起書院,無錫縣一下子開瞭多少酒樓,就連金鋪子都多瞭十幾傢,我相信爹也是看見瞭的。”
“說句難聽的,外地人都湧入無錫縣,誰傢糕點好吃,誰傢糕點便宜,那肯定是買誰傢的。等其他糕餅鋪子有瞭名氣,咱們錢傢的糕餅鋪子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的。陸傢訂喜餅的事,既然人傢已經開口瞭,爹也知道陸傢不差錢,可不差錢不代表人傢是傻子,如果楊傢給他們的價錢更低呢?爹認為陸傢會怎麼選?”
“依我看,第一像錢通說的,我們好好做糕點。第二,我們把價錢降一些,不是全部都降,隻是給陸傢的降,收個六成銀子就可以瞭。”
柴氏說完,錢通也連忙附和著點頭:“爹,小梅說得對,咱們收六成銀子,也還有些賺頭,又能讓陸傢看到咱們傢的誠意,已經很好瞭。”
錢興緊皺著眉,他心裡的想法是,最低要收八成,也就是給陸傢打八折。
這些年,就連錢族老在他這裡都是這個價。錢傢糕餅的名氣也是這麼做出來的,不能降價。
他想瞭想,說道:“八折,明天的報價按八折算。”
錢通還想再說,錢興就不耐煩道:“我做瞭多少年生意,你才做多少年?”
“這降價容易漲價難,你們就聽我的,做好糕餅,我到時候親自送去。”
錢通心想,也不知道陸傢會不會同意?
柴氏則暗暗嘆瞭口氣,公公太自大瞭,前半生的成功已經讓他忘記瞭,有求於人的時候,不應該是這個態度的,應該更誠懇一些。
陸傢不差錢,但陸傢對錢傢的印象本來就不好瞭。這個時候,八折對於錢傢來說是讓利,可這個利,滿無錫縣的糕餅鋪子都想搶著讓,如果真的各憑本事,怎麼輪得到錢傢?
更何況,接瞭這個單子,陸傢相當於還欠錢傢一個人情,她就是陸傢人都不會幹的!
“錢通,爹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
柴氏拉住瞭丈夫,搖瞭搖頭,示意他別說瞭。他爹剛愎自用,根本聽不進去。
很快,他們夫妻二人就回去瞭。
馬氏知道大兒媳婦是個隱忍的主,可今天也忍不住插瞭嘴,便忐忑道:“要不咱們還是聽老大傢的,收六成銀子算瞭。”
錢興不悅道:“你懂什麼?八折已經是最低瞭,再低還有什麼賺頭,不如不做。”
馬氏聞言,也不好再說,隻得點瞭點頭。
錢興想,來通知他的是陸傢老宅的下人。可叫他去的地方卻是秀麗山莊,這說明什麼?
說明陸傢二老已經同意將這筆生意給他們錢傢做,不過是要他去秀麗山莊跟王秀報備一聲而已。
那王秀再厲害,公婆的面子總要給的。
再托個大,他和陸守常是平輩論交,王秀還要叫他一聲錢叔叔呢。
想到這裡,錢興安心地睡下瞭。
不過臨睡前,他想起女兒說的認識計雲蔚,心裡當即又盤算起來。
那個陸雲鴻是個懼內的,不敢納妾。他有個女兒也沒有什麼用處。
但計雲蔚就不一樣瞭,還沒有成親,雙親又在京城,倘若和一個姑娘傢發生瞭點什麼,就算不能娶,納也要納進門的。
想到這裡,錢興忍不住勾瞭勾嘴角,轉頭對媳婦道:“我之前讓你給雲柔說的親事,你說瞭沒有?”
馬氏道:“問瞭她舅舅傢那邊的一個秀才,已經有些眉目瞭。”
錢興當即道:“先別應,我留著她還有用處。”
馬氏聽瞭,連忙翻身起來道:“老爺,你想幹什麼?雲柔是個傻的,那性子可當不瞭貴夫人啊!”
錢興不悅道:“她當不瞭貴夫人還不能當個貴妾?管傢不成,管個男人還不會??”
馬氏:“……”她想說,女兒估計真不會。
但看到丈夫冷戾的眉眼,她忍瞭忍,隻是嘆瞭口氣。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雲柔也不隻是我的女兒。”
馬氏說完,躺下翻過身,不想理會錢興。
錢興看瞭她後背一眼,很快收回瞭目光。
在陸傢感受到的皇恩,太浩大瞭。
那種飄飄然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沉醉,也讓他生出瞭對權利身份的渴望。
計雲蔚是當朝戶部尚書之子,光是這身份就比陸雲鴻貴重很多瞭。
要是他做瞭計雲蔚的老丈人,怕是連陸守常都要對他畢恭畢敬的。那種感覺,想想就很過癮。
不知不覺間,錢興已經規劃好瞭女兒的將來,決定要好好培養她,讓她為錢傢的興旺做出最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