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拉住裴善的手道:“裴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我知道錯瞭,我會改的。”
裴善握住他的手,輕嘆道:“去找皇上吧,最後真正能夠幫你的,絕不是臣子,而是君主。”
“皇上若是沒有換儲位的心思,誰也動搖不瞭,誰也不敢動搖。反之,朝堂亂,這東宮即將不穩。”
太子內心惶惶不安,目光頓時陷入一片晦暗。
他僵直身體,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裴善則微微頷首後,離開瞭東宮,他走得那樣鎮靜從容,仿佛剛剛和太子談的,隻是風花雪月而已。
可隻有太子知道,這一堂課給他深刻入骨的教訓,他真正知道瞭什麼叫做,血的教訓,痛苦的代價!
很快,太子騎馬出宮,徑直來到行宮裡。
兩個孩子都是太子妃親自照顧,她顯得特別忙碌,而從前豐韻的身體,現在也變得有些瘦弱。
太子記得自己曾經在這裡,拒絕母妃的安排。
也在這裡,決心要娶到李彤。
他的目光濕潤著,哽咽地喊道:“彤彤。”
太子妃看見他,轉過身去,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太子知道她傷心瞭,往前去抱著女兒,溫柔道:“我知道我錯瞭,我來道歉的。”
“鄭長文就交給你處置,我再也不管瞭。”
李彤冷笑道:“交給我處置,說得好聽,可我敢嗎?”
“你忘記瞭,你為瞭鄭長文是如何吼我的,你說我在逼你?”
“為瞭一個,暗下黑手害人,品行惡劣得畜生不如的東西,你竟然將我們的夫妻情分踩在地上,不管不顧地保下他。”
“現在你轉過頭來跟我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太子連忙道:“我真的錯瞭,彤彤,我當時太蠢瞭,太傻瞭。”
“我想的全是他害的人是我,我可以原諒他,我絲毫沒有想到,他有害人這個想法就是不對的,就是該死的。”
“裴大哥說得對,他就是個罪犯,可我卻力排眾議,保下一個罪犯。”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彤彤,你原諒我吧。”
太子妃看他那悲戚的目光,眼神誠摯而懊悔,似乎真的反省瞭。
但她也不敢輕易相信,當即道:“那你去殺瞭鄭長文,跑來跟我說什麼?”
太子赧然,心虛道:“裴大哥說,現在隻有你能殺他。”
太子妃以為這是他瞎編的,知道她不想做這件事,當即便道:“那你去找你的裴大哥,總之我不會管的。”
太子嘆氣,心裡失望又難受。
“彤彤……”
他再次哀求,眼神裡滿是愧疚。
太子妃卻一把將女兒奪瞭過來,話都懶得說就走瞭。
太子看著她那幹凈利落的背影,無奈的嘆氣,原來媳婦生氣瞭,真的哄不好。
太子也不知道怎麼辦瞭,出瞭行宮,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他路過瞭陸傢,站瞭一會,沒進去。
或許進去瞭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然後他去瞭長公主府,在那府外也站瞭一會,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最後是遇見徐瀟瞭,徐瀟請他去酒樓,還點瞭歌姬來唱曲。
太子嘴角惆悵,又看徐瀟風華正茂,容色清絕,忍不住問道:“你媳婦就放心你在外面這樣鬼混啊?”
徐瀟笑著道:“我是看殿下不開心才點的歌姬,我平時都是回傢唱給我媳婦聽的。”
太子聽瞭,啞然失笑。
像他們這樣的大官,不應該是三妻四妾,兒女成群嗎?
怎麼哪傢和哪傢都差不多,一兒兩女的,夫妻成雙成對,多的也沒有。
似乎連通房丫鬟也沒有。
太子好奇道:“你就沒有納妾的想法嗎?”
徐瀟道:“太麻煩瞭吧,一天的公務那麼累,回傢還要主持公道。現在有瞭孩子,還要查閱功課,忙瞭一宿,睡幾個時辰又要去上朝……”
徐瀟說完,揉瞭揉腰。
很快他就叫人端瞭熱水來,他要泡腳,松緩松緩。
當然,也給太子安排瞭一份。
太子舒服得直哼哼,他之前一直有這個待遇,最近沒有瞭。
太子妃不在,宮人們也沒有給他安排。
他累瞭就睡,早上卯時就起,然後就像徐瀟說的,忙公務啊。
一天天的,他也累。
太子道:“如果太子妃實在不肯原諒我,我就娶一個側妃好瞭。”
徐瀟道:“那就有庶出的孩子瞭,萬一太子更喜歡側妃娘娘,將來想要扶正,那皇長孫和小郡主的身份,就像現在的殿下一樣,明明一開始是嫡出,後來也成為庶出瞭。”
這是太子心裡的痛,他立馬坐直身體道:“那不行,我不娶側妃瞭。”
徐瀟看得出來,他隻是抱怨而已,便道:“太子妃一個人在行宮帶孩子,很累的吧?這個時候她心情應該不會很好。”
“殿下是不是去碰壁瞭?”
太子點瞭點頭,說道:“因為鄭長文的事情,她跟我生氣瞭,我認錯瞭也沒有哄好。”
徐瀟道:“殿下確定是太子妃因為鄭長文跟您生氣,而不是您因為鄭長文而錯怪瞭太子妃娘娘?”
“認錯瞭,是殿下的態度。同樣的,能不能原諒,也要看太子妃娘娘的心情,這件事上,您還是沒有想明白?”
太子反思一下,發現的確如此。
他對徐瀟道:“你是我義父調教出來的吧?我感覺你說話的語氣很像他。”
徐瀟道:“算是吧,陸大人提攜之恩對我很重要。”
太子道:“朝中像你這樣的大臣有多少?”
徐瀟道:“各省算下來很多,我記得有一個姓胡的,不知道太子殿下記不記得?”
“他太剛毅正直瞭,陸大人把他貶去貴州,他本來打算一輩子在那邊的,誰知道過三年升一個地方,過三年升一個地方,十年竟然升到瞭兩府巡按。他來京述職的時候,還特意去感謝陸大人。”
太子深思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瀟就道:“殿下若是擔心陸大人專權的話,可以向皇上進言。”
太子大驚,連忙問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徐瀟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歷來如此,這是常理。陸大人應該也做瞭退下來的打算。”
太子聞言,心裡一凜,開始回憶這段時間,義父的確很久沒有來東宮和他說過話瞭。
是對他失望瞭嗎?
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太子猛地坐起來,內心惶惶不安,恍惚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直在流逝,而他始終並未察覺一樣。
直到此刻,醍醐灌頂,他仿佛被人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