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飛鳶早在煜兒抓破杜鵑臉頰那一刻就已經站起身來!
她含淚看著出手惡狠狠傷瞭人反而被嚇得縮在譚嬤嬤懷裡的小崽崽,眼淚奪眶而出。
這就是她前世的兒子!
就是!
對從小照顧他的譚嬤嬤親近依賴,對背叛她們母子倆害得她們沉塘而死的杜鵑如此兇惡,這不是她前世的兒子是誰?
這就是她懷胎十月又養到四歲的親兒子!
“煜兒!”
景飛鳶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激動,她流著淚上前一把將煜兒抱過來,緊緊將這孩子抱在懷裡。
“煜兒!”
“煜兒……”
“你是娘親的煜兒……”
“你真的是娘親的煜兒……”
她低頭看著煜兒的小臉,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煜兒回到娘親懷裡本來很高興,可是看到娘親哭瞭,他一下子就慌瞭神。
他伸出小胖手胡亂幫娘親擦著眼淚,見娘親的眼淚把他的手都打濕瞭還擦不完,他小嘴一癟,也跟著哭出聲來。
“嗚哇……娘……”
小崽崽伸手緊緊抱著娘親,跟娘親哭作一團,都成瞭淚人。
譚嬤嬤站在一旁束手無策。
這是怎麼瞭啊?
小姐哭瞭,小公子哭瞭,杜鵑也哭瞭,讓她老人傢如何是好啊?
正無措地圍繞著小姐團團轉,忽然,她聽到院子裡傳來男子低沉又急切的嗓音——
“景姑娘!景姑娘!”
“哎!”
譚嬤嬤應瞭一聲,趕緊走到房間門口把門打開。
望著站在院子裡高大挺拔的王爺,她嚇得立刻跪下,“王爺……”
姬無傷快步走上臺階,“景姑娘怎麼瞭?本王在隔壁院子聽到尖叫聲,是不是景姑娘出事瞭?”
譚嬤嬤忙說,“不是小姐出事瞭,是小公子伸手抓傷瞭小姐的丫鬟杜鵑,小姐正抱著小公子哭呢!”
姬無傷聞言一愣。
小鯨魚抓傷瞭景姑娘的丫鬟?
小鯨魚那麼乖,好好的他為什麼會傷人?
姬無傷偏頭看瞭一眼房裡,遲疑瞭一下,他邁進門檻,走到景飛鳶身邊。
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子倆,姬無傷又心疼又無措。
“怎麼瞭景姑娘?你這是怎麼瞭?”
他伸出手想為景姑娘擦眼淚,可手伸到一半,又強迫自己收瞭回來。
他將手指放在身後,狠狠緊握成拳。
他克制著心底想將母子倆擁入懷中安撫的沖動,輕聲說,“景姑娘,別哭瞭,發生什麼事瞭你告訴本王,你別哭壞瞭身子——”
說到這兒,他低頭看向跪在一旁捂著臉頰的丫鬟。
殷紅的鮮血從丫鬟手指縫裡流淌,看著傷得不輕。
姬無傷皺瞭皺眉,輕聲問景飛鳶,“是不是小鯨魚無故傷人,你嚇到瞭?來,把小鯨魚交給我,我來教育他——”
“不!”
景飛鳶正沉浸在母子重逢的悲傷裡,忽然看到姬無傷來搶人,她才終於有瞭反應。
她立刻躲開姬無傷伸來的手,轉過身將小鯨魚藏在自己懷裡。
她抬頭望著姬無傷,紅著眼眶強調,“這是我兒子,是我的,我兒子。”
姬無傷愣住。
他驚訝地望著景飛鳶。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瞭?
這不是他的兒子嗎,景姑娘一個十八歲未曾生育的姑娘,怎麼突然露出一副要跟他搶兒子的架勢?
看著這樣的景姑娘,他真是……
心疼之中,帶點滑稽好笑。
他不想再做個外人瞭。
身為外人,他連景姑娘哭泣都沒有立場將人擁入懷裡。
他明知道如今時機不對,可景姑娘的眼淚灼疼瞭他的心,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微微俯身望著景姑娘那雙被淚水浸潤的眼睛,柔聲問道,“小鯨魚是你兒子,嗯?”
景飛鳶抱緊兒子,“是!”
姬無傷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景飛鳶的眼睛,“可是景姑娘,這分明是我兒子啊,隻有我的妻子才能霸占我兒子,隻有我的妻子,才能跟我搶兒子——”
他喉頭艱難動瞭動,他用玩笑的口吻,問出瞭自己渴望到心口疼的那句話,“景姑娘,你難道想做本王的妻子,嗯?”
景飛鳶一愣,下意識將兒子抱得更緊瞭。
煜兒被娘親勒疼瞭,也沒有吭聲。
他感覺到瞭娘親的不安和難過,他乖乖縮起自己的手手腳腳,將自己努力塞進娘親懷裡。
景飛鳶低頭看著乖巧的兒子,又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姬無傷。
她手指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一句話到瞭喉嚨口,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望著姬無傷三息,在姬無傷漆黑眼眸註視下,她忽然握緊手指說,“王爺,我想帶煜兒出趟門。”
姬無傷定定盯著她三息,輕輕嘆瞭一口氣。
景姑娘沒有回應他。
唉。
他帶著點無法言說的難過,溫柔退後一步,若無其事地說,“好,你要去哪兒,我讓張玄送你。”
景飛鳶抿緊嘴唇,“趙傢。”
姬無傷一愣,驀地抬頭盯緊景飛鳶,“哪個趙傢?”
景飛鳶垂眸,“趙靈傑傢。”
一瞬間,姬無傷放在身後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緊。
他盯著景飛鳶,緩緩問道,“景姑娘去那裡做什麼?”
景飛鳶搖瞭搖頭,沒有開口。
她想帶著煜兒去做最後的確認。
她想知道,煜兒見到趙靈傑和趙錢氏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如果確定煜兒就是她前世的兒子,那麼,她今生今世做定煜兒的娘瞭!
景飛鳶的沉默,讓姬無傷一顆心慢慢沉瞭下去。
他靜靜凝視著景飛鳶,手指狠狠握緊,又緩緩松開。
他眼底忽然有些自嘲。
他心想,趙靈傑再混賬再差勁也是景姑娘的前夫,而他是個王爺又怎麼樣,他連個“夫”字的邊兒都沾不上。
所以景姑娘哪怕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難受,哪怕他這麼大個人就站在這裡,景姑娘也不肯撲進他懷裡尋求安慰,非要出門去找趙靈傑……
景姑娘難受瞭,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趙靈傑!
景姑娘嘴上說著恨趙靈傑,可是,她心裡必然也是愛著趙靈傑的,對嗎?
有愛,才會恨。
姬無傷黑沉的眼眸凝視著景飛鳶三息,然後,他轉身離開。
“好,本王讓人去備車。”
他維持著自己的王爺矜貴,平靜走出去。
他負手站在院外,側眸遙遙看著敞開的房門。
過瞭幾息,他才緩緩松開手,而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何時已赫然被他碾成瞭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