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下腰望著小鯨魚,“魚兒,你舍得讓人傢這樣指著你爹爹的鼻子罵他嗎,嗯?”
想瞭想,她又說,“人傢還不光罵爹爹,他們還會罵娘親的,他們會說,景飛鳶那個女人真壞啊,故意將姬景煜小公子養成個廢物,景飛鳶可真惡毒,簡直是天底下最壞的壞女人瞭,她也不配做王妃,她也該被攆出京城去鄉下養豬挑大糞!”
她捏著兒子的包子臉,嘆氣道,“你看你看,他們罵得多難聽啊是不是?你想爹爹和娘親一起去鄉下養豬挑大糞嗎,嗯?到時候我們去瞭鄉下,你也得跟著去睡豬圈瞭,豬圈裡好臭,好臟的哦!”
“……”
小鯨魚睜大眼睛呆呆地望著景飛鳶。
哇!
他以為不學習隻是他一個人的事,原來他不好好學習,還會害得爹娘跟著被罵嗎?
那些人還要攆爹娘去鄉下養豬挑大糞?
還要讓他去睡豬圈?
嗚,好可惡哇!
他不要!
他不要讓爹爹從王爺變成個養豬的,他不要娘親去挑大糞!
娘親身上這麼香,要是沾滿瞭糞臭味,以後他抱著娘親都得被熏死啦!
而且他娘親這麼柔弱,怎麼可以去挑大糞呢,根本挑不動的哇!
小鯨魚皺著包子臉盯著娘親看瞭又看,又嗅瞭嗅娘親身上的馨香,一想到這香味以後會變成糞臭味,他連忙甩瞭甩頭。
低著頭想瞭幾息後,他勇敢地揮瞭揮小拳頭。
他要學習!
他要上進!
他要做個比壞蛋趙靈傑還要厲害的狀元,他要跟馮清泉小叔一樣厲害,他要給爹娘爭氣,給為瞭救他變得癡傻的曾祖父爭氣,給所有人爭氣!
“啊啊啊!”
小鯨魚打定主意,立刻就拉著景飛鳶的手進府,他要去找爹爹學寫《三字經》!
景飛鳶看著一瞬間滿身戰意的小鯨魚,欣慰地笑瞭。
她兒子厭學歸厭學,聽話是天下第一。
她將小鯨魚推向侍衛,溫柔說,“先跟孫叔叔進去找你爹,娘還有點事,等會兒就來看你和爹爹,你好好學,爭取等會兒就會寫字給娘看,把娘歡喜得暈過去,好不好?”
小鯨魚被逗得咯咯直笑。
他用力點頭,然後拉著侍衛叔叔往裡面跑。
侍衛已經被王妃方才哄小公子的那套說辭給驚呆瞭。
原來……
原來還能這麼騙小孩子的嗎?
王妃太厲害瞭,他回去也要這樣哄他不上進的弟弟!
侍衛沖景飛鳶豎瞭個大拇指,跟著小公子跑進瞭府裡。
景飛鳶目送侍衛小鯨魚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收起笑容,轉過身冷冰冰地看著後面的黑篷馬車。
她之所以要哄小鯨魚走,就是怕等會兒趙錢氏出來會嚇到小鯨魚。
小鯨魚前世在這個所謂的“祖母”手底下,也受瞭不少折磨。
這老毒婦怕趙靈傑沒兒子,要找乞丐給趙靈傑借個兒子,可等煜兒出生以後,這老毒婦又厭惡死瞭沒繼承趙傢血脈的煜兒,一個氣不順就對著前去請安的煜兒打砸摔怒罵。
她記得煜兒三歲那年夏天,她感染風寒不能下床,老毒婦又非要煜兒去請安,等煜兒跟譚嬤嬤去瞭以後,老毒婦不知因為什麼緣故,竟然扔出那裝著滾燙茶水的杯子砸煜兒!
茶水滿滿落在煜兒胳膊上,將煜兒的胳膊都燙出瞭一大片燎泡。
煜兒疼得滿地打滾,哭得那麼慘,這老毒婦也不理會,反而罵煜兒像討債鬼來哭喪的,直接讓身邊人拎著煜兒的衣襟將人丟到院子裡受火辣的太陽炙烤。
燙傷破皮又被陽光炙烤,那是鉆心的疼。
煜兒那天哭得嗓子都啞瞭,趙錢氏那老毒婦也沒憐憫多看一眼。
譚嬤嬤哭著求趙錢氏這老毒婦為煜兒請個大夫,說小孩子皮膚嬌嫩,不趕緊上藥以後必定會留疤,可趙錢氏半個字都聽不進去,冷冰冰讓人將譚嬤嬤和煜兒趕出瞭院子。
後來,譚嬤嬤將煜兒帶回她住處,然而她被趙靈傑囚禁在後宅,門都不能跨出去一步,她再心疼兒子也無法請大夫。
盡管她撐著病體從自己那副傷寒藥裡挑揀瞭一些能用的藥材給煜兒處理燙傷,可能用的藥材實在是太少瞭,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煜兒的胳膊上留瞭一片可怖的傷疤……
想到兒子前世所受的傷害,景飛鳶渾身都冒著戾氣!
她盯著黑篷馬車。
趙錢氏那老毒婦對煜兒的折磨遠不隻這一次,煜兒受的折磨和傷害還有許多許多。
所以,煜兒極其害怕這個惡毒祖母。
所以,她不會讓煜兒這麼快跟趙錢氏和趙靈傑見面。
她得讓煜兒在她和姬無傷的呵護下,變得比前世更勇敢一點,才能帶煜兒去見這倆惡人。
“拿個鬥篷給找趙錢氏披上,莫要讓她那醜陋的模樣嚇到瞭府裡奴仆。”
景飛鳶冷聲吩咐。
侍衛拱手應聲,立刻解瞭自己的鬥篷鉆進後面的馬車,將趙錢氏覆蓋得嚴嚴實實。
侍衛粗暴將趙錢氏推下馬車,抓著趙錢氏跟在景飛鳶身後走進府裡。
盡管趙錢氏從大牢出來的一路都在嗚咽想求救,可她嘴裡被堵瞭帕子,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隻能被景飛鳶從一個牢籠帶到另一個可怕的牢籠裡受折磨。
景飛鳶領著人在華美的府邸走瞭會兒,終於來到瞭周桑寧的院落外。
景飛鳶止步於門口。
她一點也不想進去看趙靈傑那倒人胃口的模樣。
她吩咐侍衛。
“把趙錢氏送進去吧,這兩日莫給她送飯,也無需給她請大夫,抓一把草木灰撒她傷口上讓她止血死不瞭就行瞭,不必善待。”
“是,王妃。”
侍衛們都知道這母子倆是多麼惡毒的人,王妃差一點就折這母子倆手裡瞭,因此他們並沒有人覺得王妃冷血,也沒有誰憐憫趙錢氏。
將趙錢氏身上的鬥篷摘下來後,他們抬腳粗魯的將趙錢氏狠狠踹進院子裡。
“啊啊啊——”
趙錢氏慘叫著摔倒在地,還狼狽滾瞭一圈。
她胳膊上那觸目驚心的傷本就在淌血,這麼一摔,血流得更快更多瞭,眨眼間就將青磚石鋪的地面染紅瞭一小塊。
她嗚咽慘嚎著,嘶啞的嗓音猶如破鑼,難聽得很。
“吱呀——”
她的哭喊聲終於驚動瞭躺在房間裡養傷的趙靈傑,很快,房門打開。
鼻青臉腫的趙靈傑倉皇站在房門口,震驚望著慘不忍睹的趙錢氏!
那是……
那是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