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裴二的秘密

作者:淮西 字數:4444

晏長風又將他的腦袋放回地上,蹲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訛我呢二公子?”

裴修滿臉寫著真誠,“我怎麼敢?”

“剛才為什麼不躲?”晏長風審視著他的眼睛。

裴修十分坦蕩,“自然是躲不開。”

“你不是會功夫嗎?”

裴修:“……不到傢。”

晏長風將信將疑,按說一個人遇到危險的時候身體的本能是騙不瞭人的,裴二的功夫可能確實應對不瞭剛才的突襲,可老爹又說他很厲害是怎麼回事?”

她覺得以後有必要再試一次,她實在太好奇瞭。

“你躺在地上不嫌涼?”她看裴二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有點分不清他是真起不來還是訛人。

“頭暈。”裴修三分疼七分訛,難受的樣子有十分,他抬起柔若無骨的手,“勞煩夫人扶我一把。”

晏長風看他這樣倒是信瞭,方才倒地的時候一點緩沖都沒有,摔的動靜都是結結實實的。

她拉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將人拉起來,“還哪疼啊,要不要找個郎中來瞧瞧?”

“哪都疼。”裴修享受著被二姑娘關心的感覺,心裡笑開瞭花,“但叫郎中就不必瞭,我去泡個澡就行。”

看他確實挺難受的,晏長風的聲音不自覺軟瞭下來,“行吧,要幫忙嗎?”

“幫忙?”裴修抬起一雙閃著光彩的多情眸看她,“夫人是要幫我沐浴嗎?”

晏長風噎住,她就是客氣一下,正常人說個不用麻煩就得瞭,這貨竟然還順桿爬,可見是有多不要臉!

“二公子還有心情想三想四的,我看你大概也沒什麼妨礙。”她甩掉他的手,轉身進瞭屋。

裴修笑起來。

小偏院裡專門有個房間用來洗浴,外間有灶臺燒水,裡間又分瞭兩間,最裡面沒有窗戶的小半間用來藥浴。

藥浴期間不能有一點風,沐浴前八角通常會將滾燙的熱水倒入浴桶裡,等熱氣熏滿瞭整個屋子才能開始洗。

“少爺,您方才幹嘛不躲啊,我看看後背摔壞瞭沒有?”八角幫少爺寬衣,心疼地去看他的後背。

“沒事。”裴修摔得有分寸,就是皮肉疼,不會傷及內裡。

“還沒事呢,腰都撞青瞭,肯定磕在石階上瞭。”八角從藥架上取來活血化瘀的藥膏幫他按摩,“忍著點疼。”

裴修雙手撐著浴桶,任由八角施力,臉上平靜無波。這點疼比起當年他中別離毒的時候算不瞭什麼。

所謂別離就是必死無疑的文雅說法,中毒者先是全身發熱,五臟六腑猶如火燒,五個時辰後體內劇痛,就好像有一把刀從裡到外寸寸凌遲,直到活活疼死,因為沒有解藥,中毒者有死無生,是為死別。

當年他中毒後有幸挨過瞭五個時辰,嘗到瞭那麼一時半刻凌遲的滋味,怎麼說呢,隻恨沒有力氣拿刀結果瞭自己。

“不是我說你少爺,雖說你最好不要運功,但該自保的時候也要自保。”八角老媽子似的絮叨,“少奶奶很明顯試探你,你就跟她實話實說瞭唄,你這回不說,下回她還試探,萬一試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裴修笑瞭笑,“她有分寸,試兩次試不出什麼來她就信瞭。”

“那您幹嘛瞞著她呢?”八角心裡多少有些不滿,“上次您把救命的藥給瞭她也是瞞著不說,我倒不是對少奶奶有什麼意見,隻是覺得您該找個人分擔。”

“那本來也不是我的功夫,受於他人且不長久的東西說來幹嘛呢?至於那救命藥,救誰的命都是救,用瞭就沒有必要再提,何苦讓她愧疚。”

比起隱瞞,他更怕二姑娘探究,那姑娘那麼聰明,說一知三,有些事禁不住她想。

八角嘆瞭口氣,想想也是,少爺這身子還不知道能撐幾年,告訴瞭少奶奶也不過多一個人擔心,瞞著也罷。

晏長風將柳清儀叫到房間裡,詢問那日裴二給她吃的藥。

“那日我聽得不分明,隻記得那藥值錢,是什麼藥那麼神奇,連砒石的毒都能抑制?”

“續存丸。”柳清儀坐下來同她細說,“是懸壺山莊柳莊主,也就是我爹早年研制的一種吊命的藥,人瀕死吃上一顆,能延長三日壽命。”

“才三日啊,我以為能起死回生呢。”晏長風大概是受話本子影響,以為世上真有那種吃一顆就能跟閻王搶命的藥。

“真能起死回生,那就不是千兩的事瞭。”柳清儀道,“那藥是給人爭取生存時間的,但也不過是隻渡有緣人,吃完瞭找不到救命的法子,就等於回光返照。”

“那你之前給大表姐救命的也是這續存丸?”

柳清儀輕笑,“柳莊主的藥怎麼可能給我,我的藥叫還魂,吃瞭至少活半年,如果恰好我在,那基本死不瞭。”

晏長風咂摸一下這話,感覺四姑娘是跟她爹較勁,“照這麼說,你醫術也不錯啊,為什麼都說你隻會用毒呢?”

“對不瞭解的東西不屑一顧,那是無知。”柳清儀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露出一絲別人看不懂的情緒,“身為柳傢兒女,會吃飯的時候就要嘗藥識藥,我怎麼可能不學醫,再說醫毒不分傢,隻要懂藥的人就能制毒,隻不過我隻對毒感興趣罷瞭。”

晏長風:“既然都是內行中人,那你爹為什麼那樣武斷地對毒嗤之以鼻,是怕你走彎路?”

柳清儀嗤笑,“他就是假清高,生怕我污瞭懸壺山莊的名聲,我就是看不慣他這樣,怕我走彎路可以引導,一味認定我會走偏路算什麼,他越是不讓我越不服氣。”

“換成我我也不服氣。”晏長風與感同身受地說,“對瞭,你能看出二公子是什麼病癥麼,他吃瞭那續存丸隻活三天,三天內還有救嗎?”

柳清儀搖頭,“坦白說我比你好奇,觀察許久也不能肯定,除非讓我摸一把脈,不過我懷疑他不是單純的體弱之癥。”

晏長風饒有興趣地聽著,“怎麼說?”

“體弱之人重在調理,他有那買續存丸的錢去請幾個名醫開幾個調理方子比什麼都強,真到瞭不行的時候,就代表油盡燈枯,吃瞭續存丸也沒用。”柳清儀分析說,“再者我聽你說他換季就會犯病,沒有這樣定時定點的病,他應該四季都有方子,隻要稍加註意一般不會發作。”

晏長風不知不覺皺起眉,“那有可能是怎麼回事?”

“不好說,”柳清儀攤手,“有可能犯病隻是一種表象,導致這種表象的可能是中毒,會按時發作的毒,可能是他在用什麼藥壓制病癥,藥效隻有三個月,也可能是什麼我不知道的病。”

晏長風越聽越糊塗,“如果是中毒,多半是府裡的下作手段,可以二公子的地位,怎麼有本事及時找到你爹的?”

柳清儀搖頭,“那我就無從猜瞭,我到現在也沒能確定他的藥是哪裡來的,那藥我爹隻做瞭十顆,賣瞭七顆,可那七個買主如論如何都跟二公子扯不上關系。”

這倒確實費解。

“那四姑娘,我能買你一顆還魂嗎?”晏長風不想欠裴二的人情,那藥必定不易得,甭管能不能救命,都是人傢存下的希望。”

“當然可以買。”柳清儀說,“隻是我這藥不隨便賣,得確定能救我才賣,也不排除藥性相克的可能,所以我得知道二公子得瞭什麼病以及正在吃什麼藥。”

這可難為晏長風,以她跟裴二的關系,怕是很難知道。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橫豎我現在是你丫頭,二公子有什麼不好直接找我就是。”

也隻能這樣。

“對瞭,”柳清儀又道,“我這兩日查瞭你中的毒,那砒石不是在北都藥鋪所購。”

“啊?”晏長風沒怎麼明白,“那還能從哪裡買入?”

柳清儀同她解釋,“砒石可以入藥,一般藥鋪都會有,但因為是烈毒,所以禁售,你中毒後我就納悶兒這毒是哪裡來的,所以就去查瞭,結果是無一藥鋪售出,偷偷賣的也沒有。”

晏長風陷入沉思。她猜想指派那丫頭下毒的人應該是秦淮月,害人手法萬年不變,又直白又狠,很符合她的風格。

可秦淮月如今已經不是呼風喚雨的大小姐,哪裡來的這種毒?

說來,她好像幾日沒看見秦淮月瞭,她去哪瞭?

懷揣著疑問,兩日後晏長風去到北定院給趙氏請安。

趙氏這幾日不許她來請安,是為瞭讓她調養身子,“你今日怎麼過來瞭,多睡會兒也無妨的。”

“多謝母親掛懷,我身子差不多好瞭。”晏長風說,“再有兩日我的喜樂園就開園瞭,特意來給母親還有大嫂,妹妹送進場券的。”

她主要為瞭裴萱而來,這孩子在國公府沒有什麼自由,中秋節出去玩還要被限定時間回來。如果把趙氏跟秦惠容都叫瞭去,那裴萱就能多玩一會兒。

“哦?喜樂園是什麼?”趙氏還不知道這事。

晏長風便簡單那麼一解釋,解釋得趙氏臉上險些掛不住。

這兒媳婦賺錢有道,名下有天衣坊那麼賺錢的鋪子,卻都不算在嫁妝裡,賺的錢跟國公府沒有一錢關系,真是豈有此理。

趙氏心裡又氣又酸,面上還要維持笑容,“聽起來可真是個好地方,我當然是要去看看的。”

秦惠容笑著附和:“說得我現在就想去瞭,真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地方。”

裴萱裝著矜持,隻聽不說。直到趙氏說瞭一句:“萱兒也跟著去見見世面。”

她才淺笑著應瞭:“是,母親。”

請瞭安出來,晏長風問裴萱,“怎麼不見月兒姨娘?”

裴萱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從你出事後就沒見過她,你也知道母親不待見她,並不詢問她,我就不好多問瞭。”

外祖母來的那日,秦淮月暫時避風頭是有可能的,可都這麼久瞭,為什麼還不出現?這不像是秦淮月的風格。

這日過瞭晌午,秦惠容乘坐馬車出瞭國公府,一路去往東市。

東市相比西市沒那麼繁華,但也有幾傢不錯的鋪子,馬車走走停停,最終在一傢香料鋪子門前停下。

秦惠容在丫頭的陪同下進瞭鋪子,挑揀一番後,又在掌櫃的指引下去往鋪子後院。

這後院別有洞天,西廂有一間屋子建有地下密室,如果晏長風過來,會發現這裡與醉紅塵的密室異曲同工之,都是供男人享樂所用。

秦惠容隨著指引,來到其中一間屋子門前,抬手敲瞭敲門。

裡面傳出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啊!又不讓我出去,敲我的門做什麼!”

“是我。”秦惠容輕聲說,“我來看看你,姐姐。”

門立刻被從裡面打開,露出秦淮月震驚的臉,“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地方是裴鈺的秘密玩樂之處,斷然不會告訴他心愛的夫人。

“我擔心姐姐安危,自然就來瞭。”秦惠容徑自走進去,端詳著房間。

屋裡有淡淡的血腥味還有藥味,桌子上擺滿瞭傷藥瓶子,她的手一邊撫摸著藥一邊問:“姐姐這幾日住得可還好?”

秦淮月哼瞭一聲,“你不都看見瞭麼,暫時還沒死罷瞭。”

“世子愛姐姐,才會這般疼愛。”秦惠容笑著坐下,“等你懷瞭他的子嗣,就熬出頭瞭。”

秦淮月也是這樣盼著,可跟瞭世子這麼久瞭,還是沒有動靜,她耐心快要沒瞭,“你今日是來接我回去的嗎,那件事應該瞭瞭吧,我在這裡快要悶死瞭,我要回府去。”

“恐怕還不行。”秦惠容遺憾地說,“晏長風險些送瞭命,並不甘心那樣的結果,所以一直在查,世子的意思是讓你再避一段時間,你且安心在這裡,說不定再回府的時候你就有孕瞭呢?”

“那也得讓我出門啊!”秦淮月快憋瘋瞭,“關在這裡坐牢似的,我就不明白瞭,出門走走又怎麼樣呢?”

“我同你說實話,世子對你上次做的事有些不滿,沒能除掉晏長風就罷瞭,還給他惹瞭麻煩,不讓你出去也是怕你再生事端,畢竟你這張臉在北都認識的人不少,不過……”秦惠容吊足瞭她的情緒,話音一轉道,“也不是沒有辦法讓你出去。”

“什麼辦法?”秦淮月迫不及待地問。

“自然是再下一次手,如果這次成功,世子一高興,興許就放你回去瞭。”秦惠容從身上拿出一包藥粉,“後日晏長風的喜樂園開園,屆時會有很多夫人小姐同去,你隻需將這藥粉投在園中的井水裡就好,不致死,但是會讓人當場腹痛嘔吐,註意遮掩一下你的臉,別叫人認出來。”

秦淮月覺得這個主意又好又簡單,得罪瞭那些夫人小姐,晏長風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大長公主就是想護著她也不行,她在北都遲早混不下去。

“行,這事好辦。”

秦惠容笑瞭笑站起來,“我不便久留,就先走瞭,姐姐記住,不要把我來過的事告訴世子,我擅作主張來幫你,他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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